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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阮可可。這對於阮家大瘋妞兒來說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那個年代,王抗美代表着一代青年俊傑,而阮可可則是那一代女子中的佼佼者,否則那時京城裡又如何會流行“男兒當抗美,有女如可可”這樣的說法呢?

阮可可,被認為是跟眼前的男子最為門當戶對的女中豪傑,在他失蹤後的某一日,也從這個世界蒸發。阮家花了巨大的代價尋找阮可可的下落,但是都一無所獲。就連阮小六去中東等地執行任務時,都會被阮家老祖宗賦予尋找姑姑的特殊使命。

阮可可,阮家的禁忌詞,至少對於老太太來說,失去一個如此優秀的女兒,是這個世上最令人痛心的事情了。

“姑姑她還活着?”阮鈺在中年男子對面坐了下來,頸間的牡丹紋身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那用柔和目光打量着兩個孩子的中年男子笑了笑,終於將目光又轉回到阮鈺的身上:“這個問題是老太太讓你問的嗎?”

阮鈺苦笑:“您騙得好多人好辛苦!”

那中年男子拿起茶盅,輕抿了一口日式的大麥茶,阮鈺適時地又幫他添上茶水,這個細微動作讓中年男子微笑點頭。

“人來到這個世上,總要做點對這個世界有意義的事情,不是嗎?”他似乎答非所問。

阮鈺並沒有追問,而是給兩個孩子面前的奶瓶中加了些清水,又給他們圍上吃飯用的圍兜,耐心而溫柔。

中年男子點點頭,才接着道:“既然他們認為王抗美犧牲在了北非戰場上,那便是真犧牲了。”他笑了笑,似乎又想起那年那月,在那硝煙瀰漫的北非戰場,炮火紛飛,生命在戰爭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張薄紙。

阮鈺道:“為什麼不讓雲道跟着鵬震爺爺長大?”

中年男子輕笑:“那是他的宿命。”

阮鈺皺眉:“您憑什麼決定他的命運。”

中年男子仍舊輕笑:“因為我是他爹。”

阮鈺啞然,不知該如何反駁。放在西方自由國度,這幾乎是個可以讓人笑掉大牙的理由,可是放在父為子綱的華夏,這卻是一個卻同鐵一般不可動搖的事實。

“這些年,他活得很辛苦!”阮鈺終於再度開口,她幫鳳駒擦了擦嘴角的水漬,又將桌上的鐵制筷子從點點手邊移開,接著說道,“他的個性很要強,凡事都很認真。噶瑪拔希救得了他的命,教得了他四書五經,卻給不了您應該給他的東西。”

中年男子抬手,輕輕撫了撫鳳駒毛茸茸的小腦袋:“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但你說的,我以前給不了,現在也給不了。”

阮鈺終於還是嘆息一聲:“您正在做的事情,真的那麼重要嗎?”

中年男子終於開懷大笑:“的確很重要,這關係著十四億華夏百姓千百年的幸福大計,由不得我不小心翼翼。”

阮鈺點點頭道:“我就是個會算賬賺錢的小女子,您的那些大義我不懂,也不想去了解,但我想知道,您準備什麼時候告訴雲道實情。”

中年男子搖頭道:“看看再說。”

阮鈺的秀眉再度蹙起:“這樣對他來說,太不公平了!”

中年男子道:“這本就是一個不公平的世界,只有承認了這一點,我們才好在這樣的基調下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阮鈺想了想,道:“我該如何稱呼您呢?”

中年男子莞爾一笑:“你覺得如何舒心,便如何稱呼,這一點,我不是太在意。”他的目光落在孩子們的身上,原本深邃的目光又變得柔和起來,“當然,你如果願意替他叫一聲父親,我會很高興。”

阮鈺嘆了口氣:“為何是我而不是蔡桃夭?”

中年男子笑道:“夭夭那孩子太聰明了,有些事情,她應該已經知道了,不過我卻更喜歡你這個兒媳婦兒。”

阮鈺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您這是在挑撥我和夭夭之間的關係!”

中年男子道:“和和美美自然是好事,但有一些良性的競爭,也不是壞事。”

阮鈺看着中年男子,試圖從他的眉眼裡找出一些跟李雲道的相似之處,但最後還是放棄了。

“他長得更像他的母親。”他渭然嘆息道。

“您辜負了她?”阮鈺對這段感情糾葛很好奇。

“是我對不起她。”他終於承認,“我原本就不該出現在那裡,我本以為,對於她來說,我只是一個過客,卻沒想到,她是那般執著。”

阮鈺冷笑:“孩子都生了,還怎麼過客?”

他搖了搖頭:“那是後面的事情。”

阮鈺愕然,沉默片刻才道:“看來,當年還發生了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都過去了。”中年男子笑了起來,輕輕拍了拍鳳駒和點點的小腦袋,“未來的世界,是他們的。”

阮鈺嘆息一聲,想再問問關於姑姑的事情,卻聽那中年男子道:“那些傢伙實在是煩人!”

阮鈺錯愕地看向餐廳門外,一個全身上下都籠罩在黑袍中的人站在那入口處,被鄭家姑姑和那紅髮大漢聯手攔住。

黑袍人輕笑,用純熟的德語道:“紅魔鬼雷奧,想不到你還沒死。”

雷奧如臨大敵,對一旁的鄭鶯鶯道:“你護送先生離開,這裡留給我。”

鄭鶯鶯微微皺眉,以她的眼力,剛剛竟然沒有發現這黑袍人是如何接近的,這說明這黑袍人的實力,遠在自己之上。

雷奧見鄭鶯鶯沒有反應,輕喝一聲:“快走!”

鄭鶯鶯快步走進餐廳,看到那中年男子正在與孩子們說話,便對阮鈺道:“有危險,實力很強,我護送你們離開再說。”

那中年男子微微抬頭,看了鄭鶯鶯一眼,笑道:“鄭家就剩下你們姑侄了,這些年跟着那小子,倒是辛苦了。”

鄭鶯鶯謙遜道:“應該的。先生,阮小姐,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對方很可能做了不少布置,一路上也許還有些麻煩。”

那叫芭芭拉的女助理說了過來,在那中年男子耳邊耳語了幾句,只聽那中年男子笑了笑:“區區幾個裁決殿的影子殺手就想留住我們,說實話,現在,我有點不開心啊!”

芭芭拉愣了愣,先生說他不開心?隨即芭芭拉好像想到了什麼,猛地咽了口口水,似乎很多年沒有見過先生親自出手了。

餐廳外,那黑袍猛抖斗篷,下一刻,一把通體黝黑的歐式古樸長劍出現在他的手中:“異教徒,接受裁決,回歸神的懷抱吧!”

雷奧冷哼一聲:“神經病!”他用的是中文,話未落音,一拳破空,直擊向那黑袍的面門。

黑袍手中長劍一晃,直接削向雷奧的手腕,觸及雷奧腕上的特製護碗,發出陣陣金鐵摩擦的火花。

雷奧力氣極大,那黑袍的力道居然也不相上下,戰作一團後,那黑袍憑着手中的長劍,加上雷奧心憂主子的安全,黑袍還隱隱佔了些許優勢。

突然,那黑袍又從袍中抽出一把短劍,兩劍交替,逼得那紅髮大漢連連後退,腕上特殊材質的護腕竟然也被那雙劍砍得微微變形。

“紅魔鬼雷奧,不過如此!”那黑袍發出桀桀的笑聲,“受死吧!”

黑袍一劍刺向雷奧的胸口,卻不斷紅髮大漢輕吼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根金剛細鏈,在那劍襲來的一剎那,細鏈飛快纏上那劍身,微微用力,劍刃處瞬間崩出數道肉眼可見的崩口。

黑袍似乎對自己的那把劍很是上心,痛呼一聲,收長劍換短劍。

貼身搏鬥,這似乎是雷奧擅長的領域,儘管那黑袍手中有短劍,但依舊被他的鐵拳數次擊中。

那黑袍胸中氣息跌宕,徒然與雷奧拉開一段距離:“異教徒,達拉托斯的鎖鏈為何在你手中?”

雷奧冷笑:“因為你們的死神,真的已經死了。”說著,那紅髮大漢再度欺身而近。

另一道黑影悄然出現在餐廳內,站在那大廳正中,望向這邊。雖看不清面容,但依舊能感受到那充滿殺氣的目光鎖定的正是逗弄兩個孩子中年男子。

芭芭拉掏出一把手槍,卻被那中年男子摁住:“在孩子們面前,不要動刀動槍。”

他轉頭,對阮鈺道:“孩子們喜歡看什麼節目?”

阮鈺想了想道:“嗯,維尼熊。”

他掏出手機,翻弄了一陣子,手機里傳來卡通節目的聲音。

他將手機橫放在兩個孩子面前:“喜歡嗎?”

兩個孩子欣喜點頭,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母親,得了阮鈺的應允,才開始津津有味地看着那手機屏幕。

中年男子吩咐了一聲“不要讓孩子們轉頭”便緩緩起身,沒有走向那大廳,而是順手在那柱上輕輕一摁,那木柱應聲而破,如鷹爪般的手扣在一個黑袍人咽喉處:“找麻煩也得選個正確的時機啊!”他手腕微微一抖,那原本還在掙扎的身體頓時鬆軟下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對着屏幕看得津津有味的兩個孩子,笑了笑,將那屍體輕輕地放在孩子們看不到的角落裡,緩緩走向大廳中央的那人。

“你們應該清楚的,如果我生氣了,後果將非常嚴重!難道你們的裁決使大人沒有告訴過你們嗎?當年他還在襁褓里的時候,我就告訴過米諾斯,不要輕易讓我生氣,否則我會殺人啊!”

他站在餐廳的正中央,微笑令人如沐春風,下一刻,殺氣衝天。..

每個王位,都是血與肉鑄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