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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夜晚,多姿得讓人迷離,但總有人會對此感到厭倦,每每在夜幕降臨的時候,快樂便瞬間被抽空,剩下的只有一具裝着寂寞與空虛的驅殼。愛能讓人迷失,恨也一樣,會讓人在布滿荊棘的情感漩渦里,再也找不到方向。

吳清開着牧馬人緩緩駛進車庫,從博物院到家的這段路,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此刻連她自己都想不起來了。

打開車庫門,摁電梯從地下車庫到別墅一樓,卻愕然發現家裡燈火通明。

看到在廚房裡忙碌的那個身影,吳清這才嫣然一笑:“今兒你怎麼這麼閑?”..

那一身紅裝戴着圍裙的女子回頭笑道:“剛剛飛了趟浙北,想着來你這兒做頓飯吃,反正你也是一個人。”

聽到浙北兩個字,吳清的神情有些恍惚,待那紅裝女子握着一把芹菜從廚房裡走出來,她才反應過來:“幹嘛自己動手,你上飛機前打個電話,讓佩姨直接做就是了。你剛出差,不累?薛紅荷,我看你就是天生的勞碌命。”

握着芹菜的薛紅荷哪裡還有半點在李大刁民面前的刺蝟模樣,笑着道:“太久自己沒下廚了,不練練手,萬一哪天碰上真命天子了,到時候想露一手的機會都沒有。不是說嘛,抓住男人胃,就能抓住男人的心!”

吳清一邊脫下風衣一邊道:“哪個男人要是能娶到你們姐妹里的其中一個人,那可真是這世上頂頂幸福的了。”

薛家大妖孽笑着前俯後仰:“小清清,我怎麼聽得你這話里酸溜溜的,要不咱姐倆湊合著過日子得了。”

吳清大笑,挽起袖子的時候,在薛大妖孽的翹臀上扇了一巴掌,而後嘖嘖道:“誰要是娶了你,還不得天天腰酸背痛……”

薛大妖孽竟然當仍不讓地伸出舌尖輕舔紅唇:“誰讓姐是天生尤物呢,小清清,心動不?”

吳清接過她手裡的芹菜:“去去去,我喜歡男人,對女人沒感覺。”

薛紅荷笑得如同葫蘆娃里的蛇精妖孽一般:“不試試你怎麼知道?”

吳清大笑道:“你還是找那個李雲道去吧,他反正風流倜儻得很,到處留情,多你一個也無所謂。”

薛紅荷的笑意戛然而止,輕哼一聲道:“就憑他?呵呵!”

吳清走進廚房,一邊洗芹菜一邊道:“你也別小瞧了那傢伙,說實話,他是當真有些本事的。”

薛紅荷不滿道:“自從他在香港救了你和藍翎姐,你們就處處都向著他。你可別告訴我,你的情感關注點已經從陳博身上轉移到了那傢伙身上,我可告訴你,那傢伙可不是什麼好人……”

吳清手上的動作微微一滯,水流打濕了挽起的袖口,她這才反應過來,微微嘆息一聲:“他……最近怎麼樣了?”

薛紅荷嘻嘻一笑,湊過來摟住吳清的柳腰道:“怎麼,還是放不下?”

吳清微微嘆息一聲:“要是能放下早就放下了。”在好姐妹的面前,吳清了不願再隱藏自己的想法,“當初年輕不懂事,揪住點瑕疵便不依不饒,現在想想,其實他在外面逢場作戲又能如何?這年頭,在外面走的男人,能知道回來,其實就已經不錯了。”

薛紅荷皺眉道:“誒,我說吳清,你這觀點我可不贊同。好男人,就該一心一意才對,千萬不能像李雲道那樣,吃着碗里想着鍋里,居然把夭夭和瘋妞兒一鍋兒端了。”

吳清很快便從低落地情緒里掙脫出來,笑了笑道:“你也別處處都針對李雲道,換個角度看,你會覺得,他做的事情,真的很男人。”

薛紅荷冷笑道:“男人?他一口氣娶倆,沒追究他法律責任就不錯了。”

吳清輕筆搖頭:“你得好好琢磨一下他在浙北和江州做的那些事情了。紅荷,那是一個能量極大的男人。既然你不喜歡他,以後還是盡量不要靠近他了,我怕你某一天發現了真相,會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薛紅荷大笑,卻笑得極不自然:“我會對他不可自拔?開什麼玩笑,不過這傢伙最近一直在京城,我可得防着他去接近綠荷!”

吳清輕輕掂着洗好的芹菜,說道:“這種事情,當事人不設防,你如何防都是沒有用的。”看着薛紅荷若有所思的樣子,吳清又笑着道,“我哥最近在京城,等他空一點了,我叫他來家裡吃飯,你也一起吧!”

薛紅荷愣了一下後搖頭道:“還是算了吧,你哥身上的殺氣太重了,我跟他坐一塊兒感覺像在開戰前動員會而不是吃飯,你們兄妹倆增進增進感情單獨吃吧,我一個外人還是不參與了。”

吳清笑了笑,沒有說話,自己的那位兄長是什麼樣子,她自然一清二楚,別說薛紅荷不樂意,就是她自己跟哥哥坐下來吃飯,一頓飯下來也同樣會吃得渾身不自在。從這一點上來看,她很理解嫂子孔藍翎——如果跟這樣的人共事,你會覺得很有激情,但是如果跟他朝夕相處在一起,這跟一個滿腦子都是戰爭的機器人相處似乎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軍中鷹派?吳清苦笑着搖了搖頭,這個標籤看來得在自己的兄長身上貼一輩子了。

“對了,那件事你哥怎麼說?”薛紅荷突然想起了什麼,問吳清道。

“哪件事?”吳清本就恍恍惚惚的,一下子被薛紅荷問懵了。

“長城俱樂部。”薛紅荷怪異地看着吳清。

“哦,那件事不是已經結束了嘛!”吳清笑了笑道,“李雲道帶着孔藍翎上長城俱樂部踩人,只要不是太過份,其實也沒什麼。死了一個外國間諜,傷了兩人,所以原本打算給李雲道在京城部里掛職的職位就被拿掉了。所以,他也算有得有失吧!”

薛紅荷吁了口氣:“這樣啊……”

吳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今兒是為了這件事來的吧?”

薛紅荷一愣,隨後伸手撓向吳清的肋下,逗得吳清連連求饒。

“我是幫綠荷問的,省得綠荷老問我。”薛紅荷似乎是在解釋。

吳清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輕嘆一口氣,哼起了一首曲子。

“問世間情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許。”

同樣的婉轉曲調在距離京大不足百米的巷子里響起,邱無衣面無表情地看着那個每過幾日便要來這處別墅騷擾薛綠荷的男子。邱無衣想不通是什麼能量促使這傢伙跟趙如穎離婚,又打算把這當年被他拋棄的女人追回來。

不過邱無衣也不得不承認,那姓薛名綠荷的女人,的的確確是賢妻良母當中的典範。那一口粘糯的吳儂軟語,那盈盈裊裊的體態,那挑不出任何瑕疵的面容,都讓邱無衣對這個被吳廣騷擾的女子充滿了好感。

順帶着,邱無衣也覺得老大讓自己保護的吳廣,確實面目可憎。自己保他不死,但卻擋不住自己也厭惡這人品和德性都極差的傢伙。

“綠荷,你還記得當年我們在蘇大的情人河畔,你牽着我的手,對我說,這輩子,我都是你的女人,那一刻,你知道嗎,我的心都要融化了……”吳廣對着大門,深情地表演着,如同演技拙劣的演員。

門,吱嘎一聲開了。

出來的不是綠荷,是那身形微微佝僂的老人。

吳廣的拙劣表演戛然而止。

“老師!”吳廣微微欠身。

老人抬手,阻止了他想繼續說下去的衝動:“很多年前,我就跟你說過,我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了,你我師徒緣份已盡,所以老師這個詞,你是萬萬再不要當著我的面提起。”

那吳廣道:“一人為師,終生為父啊。”

老人輕笑:“你上回指着鼻子罵我老東西的時候,似乎並不記得這句話,所以還是算了吧。”

吳廣知道說服不了老人,但這並不是他來這兒的真正目的,記老人要關門,他急道:“老師,我這次對綠荷是真心的。”

老人回頭,淡淡地看他一眼,道:“很多年前,你也是這麼跟我說的,所以我才同意把綠荷許配給你。但萬萬沒想到,這是老頭子我這輩子做過的最最錯誤的決定,差些毀了那孩子一生。她若真有事,他日閉眼後,我如何有顏面對泉下的薛氏夫婦?”

聽到“薛氏夫婦”時,那吳廣的眼中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精光。

他噗嗵一聲,在小巷的青石路面上跪了下來:“老師,我知錯了。你以前不是教過我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現在知道自己當年錯得離譜,我不該為了榮華富貴,放棄綠荷……”

老人卻不願再多看他一眼:“是拋棄,不是放棄。哼,喜歡男人……不過現在看來,你倒是做了一件善事,你這樣的人,若是跟綠荷生活在一起一輩子,我不知道這孩子會遭受什麼樣的命運。你起來吧,不要再來了,否則……你知道的,綠荷如今有一個脾氣不是太好但能力卻很強的小師弟。”

“老師……”吳廣跪行數步,臉上的表情是情真意切。

老人輕嘆一聲:“走吧!”

大門轟隆一聲合上。

吳廣深吸了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緩緩走向巷尾。

“演技真好!”邱無衣忍不住諷刺道。

“我要的,一定會到手的。”吳廣面無表情地回頭看了一眼那夜幕下的別墅,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