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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籠罩下的京城絢爛多姿,卻也同樣隱藏着無數的罪惡。

蔡明宣剛剛迷迷糊糊地入睡,就被一個電話叫醒。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他很快就從睡眼朦朧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充少!”蔡明宣接通電話,笑着打招呼,“有什麼指示?”

電話里楊充一樣很客氣:“蔡哥,碰到個事兒,你人脈廣,幫我打聽打聽看看。”

蔡明宣愣了一下,笑道:“你也知道的,我已經好幾年不問江湖事了。不過你既然電話打過來,蔡哥就沒理由讓你失望。”

楊充看了一眼副駕上的李雲道,笑着點了點頭:“是這樣的,有個案子有些棘手……”

放下電話,楊充跟李雲道解釋道:“蔡老炮兒年輕時是京城裡很有些名氣的大哥,他祖上在大清朝時出過一位兵部侍郎,本人也是很有貴族范兒又講義氣,年輕時身邊圍着一群忠肝義膽的傢伙。十年前,仇家尋仇,沒傷着他,但老婆孩子卻……唉,也是一報還一報,後來蔡老炮兒就金盆洗手了,但他蔡明宣這個名氣在京城混社會的這一塊,還是很管用的。”楊充笑了笑,“有時候比我們公安局長的名字還好使,畢竟這麼多年,受他恩惠的也不是一個兩個。”

李雲道點頭道:“這個世界原本就有它自己運行的法則,我一直相信存在即真理。”

楊充笑道:“我還擔心你會覺得他的身份過於敏感……”

李雲道搖頭笑道:“你也知道的,我做事向來不喜歡太多的條條框框!”

楊充將車停在一條小道的路旁,打開車窗,扔了一支煙給李雲道:“這回來讀書,當真是所有職務都歇下了?”

李雲道苦笑道:“原本是要在京城部里掛職的,但前陣子不是意氣用事嘛,弄出了些麻煩,這不,煮熟的鴨子又飛了。”

楊充伸出一根大拇指:“我聽說了,牛掰!前陣子京城裡頭,這事兒傳瘋了,什麼版本都有,有說你衝冠一怒為紅顏的,也有說你拿了把衝鋒槍就去掃長城俱樂部的,最誇張的是說你一口氣殺了好幾個。我好歹了解一些實情,不過還是要默默給你點個贊,有的人就是這樣,你給臉不要臉,偏偏要你去狠狠扇他一耳光,他才能消停些。”

兩人乾脆都下了車,蹲在馬路牙子上抽着煙。李雲道眯着眼看那無月的夜空:“這世道就是這樣,有時候你想低調些,可有些魑魅魍魎就總是會跳出來讓你不得安生。所以收拾服帖了,才不會有那麼多麻煩,比如說今晚。”

楊充猛地一愣:“你是覺得殺人嫁禍這事兒是衝著你來的?”

李雲道搖了搖頭:“我還沒那麼自戀到事事往自己腦門子上扣的程度,不過樂天這件事,應該比表面看上去的要複雜得多,只是但願不要是我設想的最壞的那種可能性。”

半包煙抽完,楊充的手機響了,接着電話的楊充臉色並不太好看:“好的,我知道了,麻煩蔡哥了!”

“怎麼說?”李雲道看着楊充道。

“北方黑道裡頭的確有這號人物,姓舒名舒力,綽號翻天鼠,冀北滄州人,出生自一個武術世家,自幼練武,但因為身材畸形,在家族中極不受待見。二十歲那年,這人一夜屠盡全家二十八口,連小孩子都沒有放過,之後便不知所蹤。老蔡說,這個舒力現在就靠干殺人越貨的勾當為生,但據說此人投奔了內蒙道上的那位猛人,有膽子跑到京城來作案的可能性不大啊。”楊充皺着眉,摸索着下巴。

李雲道掐滅煙頭:“你那兒能查到這隻翻天鼠涉及的案子嗎?”

楊充點頭:“權限範圍內的,應該可以調閱,現在不都上內網了嗎?走,去我辦公室!”

兩人驅車趕到楊充的辦公室,打開電腦,不一會兒,楊充的眉頭便緊鎖成了一個川字。

“奇怪,這種檔案怎麼也需要申請閱讀權限?”楊充有些無奈地看着電腦屏幕上彈跳出的權限提示。

“此地無銀三百兩啊!”李雲道卻不慌不忙,“既然人家連檔案都設了權限,就是不想讓我們看。”

他笑了笑,事情果然真向著自己最擔心的方向發展。

“得見一見樂天了!”李雲道自言自語。

“這……”楊充的確很為難,治安和刑偵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對刑偵上的事情,他並沒有話語權,猶豫了一下,他還是嘆息道,“要見人,這事兒估計還真繞不開大慶。”

李雲道點了點頭,拿出手機直接打給沈大慶。

電話那頭的沈大慶沉默了良久才道:“雲道,不是哥哥不肯幫你,但這案子有點兒敏感,這會兒正在連夜提審。哥哥能做的就是告訴你這些。”

掛了電話,楊充見李雲道臉色不太好,冷笑一聲道:“咱們這位同窗還真是講義氣!”

他說的是反話,李雲道也清楚,沈大慶開始抱趙家大腿後,跟自己和楊充這兩個青幹部的同學是越走越遠。

不過剛剛沈大慶倒是透露了一個很重要的信息——有人想連夜把撬開樂胖子的嘴!

“老楊,人各有志嘛!”李雲道拍了拍楊充的肩膀,“我現在很擔心有人會用不法的手段,把案子直接辦成鐵案,到時候想翻案都麻煩了!”

楊充似乎也想到了某種可能,他身在體制內,國家暴力機器在涉及到窮凶極惡的犯罪份子時,所採用的手段他是門兒清的,只是刑偵上的人這次真的要冒那麼大的風險嗎?

“老楊,這件事你暫時稱不要用系統內的資源調查了!”李雲道突然抬頭對楊充道。

楊充愣了愣,失笑道:“你老哥我是那種怕事的人嗎?”

李雲道苦笑着搖了搖頭:“這跟怕不怕死沒有關係,我主要是擔心涉及面太廣了,到時候不好收場。”

楊充皺眉道:“你打算怎麼辦?”

李雲道輕笑道:“人家巴掌都扇到臉上了,你會怎麼辦?”

楊充眼神一凜道:“這還不好辦?直接抽不死丫的!”

李雲道點頭:“對,抽不死丫的。”

從治安支隊楊充的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李雲道的情緒有些低落,但憤怒更多一些,這世間總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的。

“直接去撈人?”楊充問李雲道,“刑偵總隊就在附近。”

李雲道搖了搖頭:“他們坑挖好了,就等着有人去踩。”

楊充道:“可是,萬一過了今晚,當真辦成鐵案了,你那兄弟……”

李雲道笑道:“無論是我們倆還是他們,都忽視了一個因素。”

“誰?”

“潘國昱。”

“誰?”楊充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過了兩秒,微微一愣,“你是說金融口子上的……”

李雲道點頭:“死者是潘凌風,潘國良的兒子,同時也是潘國昱的侄子。據說潘國昱對這個侄子極是疼愛,否則也不會動用不少關係讓潘凌風跑去長城俱樂部撒歡。現在潘凌風死了,潘國良估計正在發愁的不是兒子怎麼死的,而是天價豪宅該怎麼向組織解釋。但潘國昱不一樣,此人我聽阮家幾位做過點評,是國內金融圈子裡為數不多的頭腦比較清醒的,否則也不會在股災之後直接挑起大梁。嗯,我想,這個時候,潘國昱應該已經有動作了。”

楊充道:“他死了侄子,現在嫌疑人是樂天,難不成他還會幫嫌疑犯不成?”

李雲道笑道:“只是頭腦清醒一點的,或者說了解樂家那個死胖子的,都會覺得他是被人誣陷的。所以這一次幕後的人布置得很巧妙,但為什麼這麼做我現在還沒有弄清楚。”

楊充不解道:“我怎麼被你越說越糊塗了?”

李雲道笑着搖頭:“他們也是在混水摸魚吧,也許還不止一方勢力。你不是連那翻天鼠的檔案都沒權限查閱嗎?你覺得誰有這麼大的權力能提升這些文件的閱讀權限?”

楊充愣了一下,隨即嘆氣:“你們這些人的世界,太複雜了!”

李雲道笑道:“所以我覺得你的選擇是對的,祖上的四合院拆了,拿一大筆補償金,開着你的大切諾基也沒人多說什麼。而大慶選擇的路,就有些坎坷嘍……”他嘆了口氣,大家都是青干班的同窗,事實上,他的確不希望某一天,飛來橫禍砸在那沈大慶的頭上,哪怕沈大慶早早地就投靠了趙家。

“現在去哪兒?”楊充問道。

“嗯,你回家睡覺。”李雲道笑道。

“啊?睡覺?”楊充不解。

“你放心,這會兒有人比我還要着急。”李雲道看着西邊的夜空,“蜀中,歷來都是福祥之地,樂胖子是個有福氣的傢伙!”

“啊?就不管了?”楊充快步跟上李雲道的步伐,“我送你回北清。”

李雲道踱着步子道:“我還要去個地方。”

“我陪你。”

“你不困?”

“兄弟總比睡覺要重要一些吧?”

李雲道拍拍楊充的胳膊,“老楊,大半夜的,讓你陪着我東奔西跑,嫂子會不會有意見?”

楊充擺手笑道:“你嫂子早習慣了!不過雲道啊,說實話,這段時間,我怎麼覺得這京城越來越不太平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