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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尼莉克斯攜一眾手下到莊園里要人的那日,尼莉克斯的人幾乎將莊園翻個底兒朝天也沒能打到半點目標人物的蹤跡,倒是不足半個鐘頭,她就接到了來自中樞的電話,服侍了老頭子大輩子的老僕克瑞俄斯親自打了這個電話,苦口婆心地勸尼莉克斯快些撤離,不要跟碧姬發生任何形式的衝突。

克瑞俄斯在中樞的地位很特殊,他沒有任何職位,甚至連長老都不是,但是他在中樞的影響力卻很大,因為這個幾乎跟米諾斯大人同歲的老人已經服侍過三任聖皇,如今聖教中樞的那些中堅力量,有許多在年幼時都曾由這位老僕親自換過尿布。老僕的脾氣是極好的,但就算是這樣,尼莉克斯也不敢得罪一個能左右大半中樞力量的老人,她甚至覺得,碧姬已然不是聖女卻仍得聖眷,很大程度上都是這位老得掉了滿嘴牙的執拗無比的老頭子在從中起着極關鍵的作用。

尼莉克斯是怒意沖沖地離開莊園的,但她相信,那兩個從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的可惡傢伙,一定還留在莊園里,所以雖然她離開了,但還是在莊園周圍布置了諸多眼線。

而就在尼莉克斯離開莊園後不久,一則親者落淚仇者快意的秘密消息從孟芒發回了京城——華緬交界的密林深處發生巨**àozhà引起森林大火,有可靠證據表明,李雲道在bàozhà前進入了bàozhà中心地帶,現場無一人生還!

京城,秦家別墅,那為共和國嘔心瀝血的老人似乎一下子又蒼老了許多,站在窗畔仰望藍天,空洞的咳嗖讓他的雙頰泛起異樣的潮紅,緊握着窗框的雙手微微顫抖。

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老人沒有回頭便知道進來的是誰:“怎麼樣,確認了沒有?”

已經許久沒在老人身邊出現的黃梅花微微嘆息道:“只知道他的確去毒販的營地里救人了,但是……他們所有人都失聯了,包括李弓角和李徽猷。”

“咳……”老人的身子微微顫抖着,咳嗽變得愈發劇烈起來。

“老師,您保重身子,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雲道他們就真的在那場bàozhà中喪生了,我們的搜救隊已經進了林子。我相信,雲道吉人天相,一定不會出事的。”

良久,老人才停止了咳嗽,讓黃梅花將他扶到書桌旁,老人微顫着坐了下來,眼圈微紅:“現場……現場照片……”

黃梅花勸道:“老師,現場是有人引爆了軍火庫,所以有很多重複bàozhà,所以……”他不願再說下去,怕引得老人胡思亂想。

“所以什麼!”老人顫抖着手臂敲擊着桌面,“照片,照片給我拿過來……”

黃梅花無奈,只能將軍用平板拿了過來,又給老人取來老花鏡:“老師,因為bàozhà引起了森林大火,我們的人到夜裡才能進入,所以……”

老人點點頭,枯瘦的手指在平板上顫抖着划過一次又一次,最後終於放下平板電腦,戴下老花鏡時已經是滿臉老淚縱橫。

“老師,現在還不能完全下結論,我們的人正在周邊五公里範圍內搜集所有可能的線索……”黃梅花勸慰道,但他其實也知道,到了這種程度,活着的機率已經很小了。那個喜歡閉着眼睛打太極拳的年輕人,當真已經魂歸崑崙了嗎?想到這裡,黃梅花自己也覺得心痛不已。

老人擺擺手:“差不多就讓人撤回來了吧!”

“老師!”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只是想讓我更心安些,我知道……撤回來了吧,對了,如果可以,把烈士們的屍首都運回來,他們值得!我累了,你先出去吧!”老人閉着眼睛,喉結微微涌動,晚年痛失愛徒,對於老人來說,確是一次無比沉痛的打擊。

黃梅花緩緩退出書房,走到開着兩株臘梅的小院里,聽到角落裡嗚嗚的哭聲,皺眉着走了過去,本想呵斥,但看到自己那憨厚的徒弟將大腦袋埋在臂彎里哭得像個孩子一樣,便又覺得於心不忍,嘆息一聲道:“別在這兒哭了,老爺子身體不好,遇到這樣的事情心中自然也是悲痛萬份的。你在這兒這樣哭,只會讓老人家的情緒更糟糕!”

哭得聲音都要啞了的周樹人如同孩子一般抬頭看向師父,壓低了聲音哽咽道:“師父,我要去孟芒……我……我要去孟芒接小師弟回來……”說著,又將腦袋埋入臂中,原本鐵塔似的憨厚漢子哭得如同孩子一般,卻又怕真的擾了書房裡的秦老,生生壓制着自己的哭聲。

黃梅花也看得心疼,嘆息道:“去吧,老師這裡有師父在,你去孟芒吧,路上注意安全!”

周樹人得了師父應允,起身重重一點頭,一邊哭着一聲奔向大門外,與匆匆趕來秦家的王家眾人擦肩而過。

顧小西扶着母親王援朝,王小北扶着大姨王kàng日,看到痛哭奔走的周樹人,原本就有高血壓的王kàng日幾乎走不動路了,顧小西也哇一聲哭了出來:“媽,雲道哥他真的……”

一旁的王援朝則雙目通紅:“閉嘴,不許哭,老王家的兒郎,死在戰場上那是一種榮耀!”

王援朝的呵斥讓生生打斷了顧小西的哭聲,跟李雲道感情極深的王小北也忙道:“小西,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先確認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四人正往裡面走前,黃梅花迎面而來,看到四人,深深鞠了躬。

到了此時,原本身體底子就不太好的王kàng日兩眼一翻便暈了過去,王小北連忙扶住她,黃梅花上前幫着猛掐人中,王家長女這才悠悠蘇醒過來。

醒來後的王kàng日只哀呼一聲:“雲道啊……”

顧小西直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只有王援朝一人冷冷看着黃梅花:“究竟是怎麼回事?他說去邊境上找天狼,弓角和徽猷兩個孩子也都去了,為什麼還會出事?”

黃梅花嘆息一聲道:“我們目前得到的消息還不算完整,只知道一個叫道格的東歐kǒngbùfènzǐ將鄭天狼抓了去,大年初一那天,雲道還跟當年的警方聯繫上了。後來又失聯了,直到森林大火發生後,他們才知道,雲道去了毒販的軍事基地。現場有軍火庫,其中一次bàozhà引爆了軍火庫,形成了**àozhà,在場的人……無一倖免……”

王援朝厲聲問道:“屍體呢?”

黃梅花搖頭:“是bàozhà啊……”

王援朝上前一步,咄咄逼人:“活人見人,死要見屍,我問你屍體呢?”

“二姐……”黃梅花想跟王援朝拉開些距離,卻不料生生被王援朝一把抓住動彈不動。黃梅花本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就算沒進步太多,但應該跟當年的王援朝差距不大,但這一抓,他才知道一個道理。

fènghuáng便是fènghuáng,永遠不可能變成草雞。

“我問你話呢!”王援朝面色陰冷得可怕。

“援朝!”蘇醒過來的王kàng日連忙上來拉住妹妹。

“媽,你先別激動,黃叔也是雲道的師父啊!”王小北也勸道。

王援朝這才緩緩放開他,但面色依舊難看至極:“屍體呢?”

“二姐,因為森林大火,之前進不去,現在我們的人已經進入現場了,應該很快就可以清理出來。”

王援朝看向那燈光未滅的書房,冷冷扔下一句:“我王家兩代兒郎為國捐軀,欠再多也還清了吧!”她說得很大聲,聲音幾乎震得那書房的玻璃嗡嗡作響,說完,也不管旁人怎麼想,她轉身就走,走出一段距離,便聽她吩咐道,“小北,聯繫一下,我現在就要去現場!”

“媽!”王小北自然知道自己母親的脾氣,忙向黃梅花告了罪,吩咐顧小西照顧好大姨,便轉身趕上母親的步伐。

被顧小西扶着的王kàng日顫聲道:“梅花,事隔這麼多年,王家又碰到這樣的事情,你二姐她有些情緒失控,你也要理解……”

黃梅花哀嘆一聲道:“大姐,我跟雲道雖沒有師徒之名,但卻也有師徒之實啊,他出這樣的事情,我心裡……”說著,鐵打的漢子眼圈也微微泛紅,“老師剛剛激動得咳血了,你看……”

王kàng日看了一眼那間書房,搖了搖頭,對身邊的顧小西道:“我們回吧!”

“我送你們!”

“不用,你照顧到秦老!”

拒絕了黃梅花相送,王kàng日在顧小西的攙扶下緩緩離開秦家,兩道孤苦的身影被遠處的廊燈拉得老長,看得佇立原地的黃梅花心中苦澀不已——這一幕,跟當年王抗美出事時的場景何曾相似!

“哐當!”

書房裡傳來一聲瓷器破碎的聲音,黃梅花連忙轉身奔向書房,推門而入,卻見那為共和國秘密戰線奮鬥了幾乎大半生的老人老淚縱橫地坐在椅子上,身子顫抖不已。

“鵬震兄,秦朝風對不住你啊!死後到了泉下,我哪裡還有什麼臉面來見你啊……”老人聲音顫抖,又開始劇烈咳嗽,越咳越凶,飛沫中帶着許多殷紅濺濕了地面。

“醫生、醫生……”黃梅花見勢不妙,忙回頭喊住在隔壁的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