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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梅花的年收入有多少,這一點鮮有人知,就連賴九、文彬這樣的秦系核心人物都不知道黃梅花的銀行個人戶頭一年能多出多少錢。事實上,那個已經存在了近二十個年頭的戶頭上到底有多少個零,連黃梅花自己都不清楚。錢對現在他這種人來說,本就是可有可無的,反正他也知道老爺子卻不會虧待了他,如果他有子嗣,銀行里的那些個棺材本夠他兒子用一輩子,孫子再用一輩子,沒準兒連重孫都可以再揮霍上一輩子,可惜黃梅花一生沒有娶妻,沒有人知道,這個在江南黑道叱吒風雲的叔輩人物已經想好進了,一旦進了棺材盒子,就把這些個零捐出去,去那些窮山溝溝里多建幾個學校,讓那些跟他一樣出身的孩子有書讀,有飯吃,將來才不會走歪道撈偏門。前十多年,那麼戶頭的錢從來沒有動過,直到這個叫霍藍的女人出現,黃梅共才花了近三百萬,買下了小學校附近的門面外加二樓的住宅,而後轉租給這個圍着淡黃碎花圍裙的女人。

李雲道和黃梅花吃飯時候,女人就在不遠處一臉淡笑地看着這邊,彷彿看着夫家孩子狼吞虎咽的溫良妻子霍藍是南京人,所以沒有埋沒了金陵鴨血粉絲這塊招牌,味道很純正,就着噴香的辣椒油,李雲道以不可思議地速度囫圇下去兩大碗。

“飽沒?要不要讓你藍姨再來一碗?”這個時候的黃梅花不是那個黑道的傳奇人物,平常人看,也就是一個看着子侄輩吃飯眼帶笑意的普通中年大叔。

李雲道滿足地打了一個飽隔:“真飽了,很香,這是下山後吃得最暢快的一頓飯!”李雲道沖不遠處的霍藍笑了笑,面色恬靜的女人居然有些不好意地低下頭,似乎誤會了李雲道的笑意。“叔,藍姨挺好的,您考慮考慮。”

小店的桌子不大,面對面吃飯都挨得很近,李雲道出其不意地吃了一記響粟:“小兔崽子,胡說八道什麼呢!”下手很輕,李雲道抱頭賊笑,黃梅花也難得笑得溫暖:“小王八蛋,你懂個屁,你把你跟蔡家、阮家的關係捋捋清楚再說。”

蔡家?李雲道的笑容頓了頓,隨即笑得更加燦爛:“蔡家的那位都是人家的媳婦兒了,還捋個雞*巴!”這是李雲道第一次開口跟別人說蔡桃夭的事情。

有些事情,男人會一時間緩不過勁,但是緩衝緩衝,日子總還是要往下過的,總不會真為了個女人要死要活,至少李大刁民做不出來。

“當真不計較?”黃梅花的笑容很意味深長。

李雲道放下手中的筷子,嘆了口氣,搖頭道:“說實話,心裡還真有點兒放不下。叔,你知道嗎?蔡家那位是我長這麼大,見到的最標緻的女人,比山上流水村裡最俊俏的娘們兒漂亮一百倍還不止。我第一次在采玉道上看到她,真的被嚇了一跳,真以為觀世音菩薩下凡了呀。不過,我之前真沒想過要跟她發生點什麼,因為差得太遠了,一個是泥潭裡的癩蛤蟆,一個是天上飛的天鵝,差距太他媽大。就算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那我不是也得稱稱自己的斤兩嘛。可我真的連想都沒敢想過這茬兒,哪知道下了山,在蘇州又碰到她,叔,這就叫緣份嗎?她讓我扮他男朋友,你不知道,在山下見到她,我就一建築工人,你說我怎麼扮她男人?說了誰也不信呀,可是她說她信,拉着我又是整頭髮,又是買衣服,就說那衣服,老貴了,我之前以為就幾百,就那樣我還替她心疼口袋裡的錢。可上回去北京,姓薄的小哥告訴我,那身衣服少說也能小五位數,小五位數啊,叔,你知道,那身衣服,夠流水村一村子人吃喝上一整年啊。我也沒覺得脫下這身地攤貨穿上那身套在身上我就渾身不自在的衣服就真的鯉魚跳龍門了,可是蔡家的那位瞎了眼似的偏偏覺得我還不錯。叔,人家的爺爺是開國上將啊,那是殺過鬼子打過老蔣去過朝鮮的大人物,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她八杆子打不着的一個親戚,都起碼是個處長,我是誰?我連學都沒有上過,一個床下面藏了幾千塊錢都忐忑不安的人物,可她偏偏覺得我挺好,就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說心裡話,叔,上回衝動之下去了北京,到北京時我就腿軟了,其實我就沒想過去北京能跟她有什麼結果,只是想能在她出閣之前,再見一面,就已經心滿意足了。所以,她嫁人了,我不會不甘心,更不會一哭二鬧三上吊,心裡堵是真的,可回頭一想,人家是奔着幸福去的,心裡就好過多了。蔣家那位我也接觸了,架也打了,該罵的也罵了,雖然人渾帳了點,但我看得出來,人家對她是一心一意的,況且了,一個開國將軍,一個在位的政治部中將,多門當戶對啊!真的,叔,我現在想通了,大人物有大人物的世界,我這種小人物,也該有小人物自己的精彩,對吧,叔!”

這估計是下山後李雲道說得最長的一段話了,說完,李雲道彷彿甩掉了捆在背上的最大的一個包袱,笑容中的無奈也少了些許。

圍着淡黃碎花圍裙的霍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在了最近的桌子邊,依舊恬靜美麗的微笑:“年輕人多經歷些感情的波折不是壞事兒,多經歷一些,你才知道什麼才是最適合自己的,而且,就算現在傷得再深一些、再痛一些,都沒有關係,將來年紀大了,那也是一段很值得懷念的回憶。”

李雲道點頭,沖這個總是如同一杯白開水般情緒沒有半點波動的女人感激的笑了笑,他不需要安慰,但是這個圍着淡黃碎花裙的年長女人給了他一種期望了許久的東西。

霍藍說完,又有意無意地看了黃梅花幾眼,似乎一切都盡在不言中一般。黃梅花沒有說話,只是沖霍藍點了點頭:“還要去幾個地方,過些日子再來。”

霍藍也不挽留,只是安靜地點頭笑道:“帶我向秦伯伯問好。”

黃梅花離開的時候,圍着淡黃碎花圍裙的女人送到小店門口,揮手道別,臉上始終是安靜如一的笑容。

“走,解決了溫飽問題,去下一處。雲道,會不會覺得黃叔小氣,就請你吃這不要花錢的鴨血粉絲!”發動汽車時,黃梅花問道。

李雲道搖頭笑道:“比啥山珍海味都香,真的,叔,這話沒半點兒拍馬屁的成份。”

黃梅花點了點頭:“你藍姨是個苦命的人,以後不管怎麼樣,你能多幫襯些,就多幫襯一點!”

李雲道疑惑地看了黃梅花一眼,卻沒有多問。似乎黃梅花對現下的形勢並不是很看好,這裡面有太多李雲道現在還想不通的事情,唯一能做的,就是多聽,多想,多做,少開口。

蘇州城本就不大,沒多會兒,就到了一個名叫“陽春白雪”的地方,同樣是一家會所,但是卻熱鬧了很多,停在門口停車場的不乏寶馬奔馳之類的高檔車,但也有像雷諾、大眾CC這類中產階級偏愛的車型,顯然,這家“陽春白雪”跟剛剛的“湖畔一號”定位完全不同。

“你他媽的長沒長眼睛?看看我這車多少錢?你那破車才幾個錢?跟老子搶車位,你哪來的底氣?”剛下車,李雲道和黃梅花的注意力就被一個囂張無比的聲音吸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