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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的授課方式很獨特,有些近似的西方的教學方式,拋出一個問題進行探討,只是西方教學中相互探討是主要是學生小組,而吳老爺子拋出問題後會自己跟李雲道進行討論,說是討論,或者說是互辯更合適一些。-一時間,除了偶爾傳來的鳥鳴外,書房裡只剩下一老一少兩人此起彼伏的辯論聲。幾個回合下來,老爺子更是肯定這個關門弟子收得不冤枉,從前幾個回合來,眼前這個不修邊幅的臭小子應該是啃過整部《道藏》。研究中國古典哲學,老莊之說是基礎,中國道家學說的千年發展則是脈絡,加上李雲道對泊來的大乘佛教又有不淺的涉獵,老爺子如獲至寶般拉着李雲道探討了不少話題,幾乎每一個話題李雲道都有一些自己獨特的見解,單單一這點,除了阿荷以外,目前老爺子座下應該沒有一個學生能有這樣的悟性。老爺子一直覺得,人的悟性應該是天生的,就跟人的性格一樣,後天雖然可以稍作打磨,但是骨子裡的東西是一輩子都沒法改變的。

兩人一直聊到傍晚漸黑時分,一股淡淡的香味從廚房傳來,李雲道的肚子冷不丁地咕咕叫了兩聲,老爺子這才笑着作罷,沖門外呼道:“阿荷,幾時可以開飯?”老爺子祖籍廣東,說話的口音里總是改不掉的廣東腔。

阿荷綿柔的聲音從廚房裡傳出來:“馬上喲,您跟小師弟都出來洗完手才可以開飯哦!”

老爺子放下手裡的書冊,無奈地搖了搖頭:“阿荷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固執。總把我當小孩子一樣,不就是腦退化嘛,也不會真退化成三歲稚童的嘛!”

李雲道突然作了一個很曖昧的表情,笑道:“那是因為師姐很關心您老人家。對了,老爺子,怎麼師姐總是住您這兒,您不是在效仿楊振寧……”

老爺子正站起身,被李雲道一句話驚得一個哆嗦,順手給李大刁民一個暴栗:“胡說什麼?阿荷也是一個老友的女兒,老友夫婦倆去世得早,這孩子基本是跟着我長大的,可惜……唉,都怪我啊……”

李雲道一聽,就知道有內幕,當下追問道:“老爺子,難道您老曾經哪天忍不住獸性……”

吳老爺子幾乎氣得要拿拐杖教育這個出言不遜的傢伙,李雲道避出老遠才笑道:“開個玩笑而己,老爺子您瞎激動啥呀?”

老爺子這回臉色倒真地有些黯然:“唉,都怪我前幾年老糊塗了,亂點鴛鴦譜,毀了這孩子一輩子的幸福……”

趁着阿荷還在廚房裡忙活,老爺子將這段故事娓娓道來。阿荷原名薛綠荷,原是京城人,父母因飛機失事而雙雙故去後留下兩女,長女紅荷由薛夫人的好友帶去上海,次女綠荷便由薛父的至交好友也就是吳老爺子撫養成人。等薛綠荷二十四歲的時候,老爺子就惦記得給她尋一個好的歸宿,最後經老友撮合,將南京軍區的某位三十歲左右才貌雙全的少校介紹給了薛綠荷。儘管阿荷百般不願,但還是在老爺子的壓力和逼迫下委身下嫁。此後,便是悲劇的開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軍隊呆久了,那位外貌不凡潛力無限的少校軍官居然有斷袖之癖,放着新房的姣妻不要,卻天天跟一個同樣癖好的後勤部上尉軍官搞在一起,而且多次將那位帶回家,與阿荷一牆之隔,便不管不顧地行苟且之事。此事被薛綠荷的親姐姐薛紅荷來妹妹時當場抓住。薛家那位大小姐紅顏一怒,二話不說,直接拿着剪刀將兩個正樂到極處的男人閹了。兩位軍官也都頗有背景,兩家人將此事一直鬧到中南海。可不知道薛紅荷到底是什麼背景,這樁官司最後居然不了了之,一場悲劇婚姻也以離婚而告終。從那之後,老爺子也不忍再跟阿荷提結婚之事,而阿荷師姐自己也從來不願意多跟其他男人接觸。

老爺子一段故事講得雙眼通紅,李雲道卻也聽得心裡不是滋味。

“老爺子,師姐也沒你說的那麼不願意接觸男人吧?每次見面不都跟我有說有笑的?”

老爺子瞪了李大刁民一眼道:“那是因為你太無賴了。”

“老師,小師弟,洗手吃飯了喲!”薛綠荷軟*酥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李雲道回頭便到那個俏生生身影正站在書房正口,橙色的圍裙仍擋不住素衣包裹的優美身材。

老爺子連聲答應,拉着李雲道往廚房一側的餐廳去,邊走還邊小聲道:“小兔崽子,千萬別在阿荷面前露了馬腳,她不喜歡別人說她的事情。”

李雲道這回倒是答應得異常乾脆:“放心吧老爺子,除了那畜生,誰捨得在師姐的傷口上撒鹽!”

坐上桌,李雲道才發現剛剛傳來的香味是江南特色的雪菜嫩蠶豆。晚飯上去很清淡,三菜一湯,一道雪菜蠶豆,一個蒜蓉黃瓜,一個番茄炒蛋,還有一個綠葉青菜百葉湯。

“師弟別客氣,現在正是吃嫩蠶豆的好時節!”阿荷往李雲道碗里夾了不少嫩綠的蠶豆。

老爺子輕哼道:“這個臭小子才不會跟我們客氣呢。”

“老師您也吃豆子,不過醫生說了,您吃東西要定點定量,所以您只能吃十顆喲!”阿荷微笑着從碗里撥了十顆蠶豆給吳老頭。

老頭子立馬不幹了:“你這閨女,胳膊肘怎麼往外拐呢?這小子憑什麼吃那麼多?”

“老師,師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師姐,我都二十五了,還長身體?”李大刁民哭笑不得。

阿荷笑道:“我姐姐說,男人三十歲之前,都是在長身體的。”

“你姐姐?”

“哦,我忘了你不知道,我還有個姐姐,大我一歲,叫薛紅荷。”阿荷笑道,“只是姐姐從小跟一位阿姨長大的,不在蘇州,不過這幾天倒是來電話說要來蘇州我呢。”

“薛紅荷?”李雲道頓時愣了愣。剛剛老爺子講阿荷的經歷時提到過,但李雲道注意力放在阿荷師姐身上,此時一聽阿荷師姐介紹,他立馬想起在飛機上留字條挑逗他的性感女人,後來還聽阮家瘋妞提過一次,好像那個尤物就叫薛紅荷。

“你認識我姐姐?”阿荷詫異道。

李雲道連忙往嘴裡扔了幾粒蠶豆,吱唔着搖頭:“嗯……估計是同名,這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