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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混着濃濃筆墨香,古韻飄香的書房裡老者立於紅木書桌前。/../紙是宣紙,柔軟均勻,棉韌光滑,透而彌光,墨韻清晰,骨氣兼備。墨是徽墨,黑潤賽漆,下筆豐潤如神,出了千百年古墨的歙縣如今已然找不到如此品質的精品墨。筆是湖筆,尖齊圓健,正是湖州善璉鎮老字號已去世的掌柜親手製作的藏品。硯是端硯,水岩老石,經歷肇慶西江水洗禮的老碩彌堅挺固。

下筆沒有任何遲疑滯凝,“竊鉤者誅,竊國者候”轉瞬躍然紙上,筆力豐勁,風格自成一體,字間揮灑自如,逍遙如北去大鵬。擱下筆時,黃梅花輕輕推門而入。見秦老正凝視桌上渾然天成的八字,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候在書房門口。江南豪傑八千,有幾個不敲門就進入這間書房的?黃梅花一人而己。

良久,這位代號“孤鶴”的秦家老人才緩緩抬頭,面色沉重地了黃梅花一眼:“如何?”

黃梅花自然清楚秦老不是讓他這個粗人品價面前這幅字。“蔣家派來的人,一個叫夷武的人,幼時跟傣族部落戍衛兵學武,後來進了中央警衛團,我在那裡任教時他還是個孩子。”

秦孤鶴緩緩坐下,左手兩顆黃玉球,右手兩顆碧玉球,緩緩轉動時發出咯咯的清脆摩擦聲,良久才冷哼一聲:“當年迫不及待地向老狐狸靠攏,他以為背後使的那些陰招我不知道?哼,王老狐狸尚且要跟我玩陽謀才能稍勝半籌,他蔣國燾倒是跳樑小丑般跟我弄些小陰謀詭計,當真以為我不敢去北京掀了他的屋子?”

“老爺子,這位順帶着把上次那位的身份也查清楚了。”

“說!”

黃梅花猶豫了一下,再還是無奈道:“應該是熊娃子。”

秦孤鶴微微愣了一下,皺眉道:“這些年了,熊娃子少說也到大校級別了吧,老狐狸就這麼不放心我?我秦某人豈會隨隨便便撕毀當年的君子協定?”老爺子停了一下,卻搖道自語,“不應該啊,他要盯也要盯你才對,跑去盯雲道那孩子能盯出什麼名堂?”

黃梅花搖頭:“這個就不得而知了。我能感覺得出來,以熊娃子的處世風格,首先不會躲躲藏藏,其次要出手就要達到目的。但他似乎並沒有惡意,好像就只是來。”

“?”秦孤鶴皺眉。一個估計已經到少將級別的軍官跑來江南只是?老爺子自然不會覺得對方的目的會如此單純。起身在書房裡緩緩走了兩圈,突然遲疑地向黃梅花,緩緩道,“堯娃子?”

這個面臨槍林彈雨刀山火海都不會皺眉的江南傳奇人物卻突然面色大變:“他?”隨後猛然搖頭的時候卻一臉落寞,“怎麼可能?抗美在非洲遇難了。”許多年前,那個唯一能與黃梅花旗鼓相當的男人單身赴中蘇邊境,手刃二十八個kgb特工才身負重傷下落不明,等傷愈復出又被派去形勢複雜的北非,至此除了一副衣冠塚運回國內外便再無音訊。此事引起了軍中兩大佬王、秦二位的正式絕裂,秦孤鶴之所以最後心甘情願退出京城獨守江南,原因之一便是對命殞北非大陸的堯娃子心懷歉意。

老爺子走回書果前,緩緩坐下身子後才道:“梅花,你辛苦一趟,親自跑趟昆崙山吧,這件事交給別人我不放心。”

“好,那我會跟高翔商量一下布置一下。”

目送黃梅花關門離開,老爺子在書上緩緩叩擊的食指卻微微發抖。

良久,這位在情報戰線浴血了一輩子的老人才緩緩自言自語:“如果真是,那就最好不過了,總算也找到堯娃子也算有後啊,王家……唉!”

京城四合院,一池綠荷之畔,一身綠色軍裝卻沒有任何軍銜的老人站在庭廊里,手裡魚食,不斷用力將魚食拋散到池塘的水面上,一簇錦鯉密密麻麻地湧上水面爭搶魚食,彷彿水中突然盛開的火花。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老人身側,輕咳一聲,驚了一池紅鯉,瞬間紛紛潛入水底。

“老爺子,蘇州有消息過來。”肩扛少將軍銜的白熊面帶難色,欲言又止。

“哦?”原本神色間有些疲態的王鵬震來了興趣,但轉頭到白熊吞吞吐吐的模樣,臉色又陰沉了下來:“有事快說,有屁快放。就你這樣子,十萬火急的軍情都能被你耽擱,放在那個年代,耽誤一分鐘就能連累一個團的戰友!”老爺子沉聲教訓道,“你師父沒教你做事要乾脆?”

白熊立刻立正敬禮,但聲音壓很低:“報告首長,蘇州傳來消息,蔣司令的孫子派人去蘇州,傷了兩個從特種兵團退下來的保鏢,望南沒有受傷。”

過了八十一般很少動怒的老爺子白眉頓時扭成一團,手中的魚食狠狠甩到池塘中間,聲音低沉如得咆哮:“還是蔣國燾的那個孫子?”到老爺子發火,遠處的保健醫生小周趕忙跑過來,生怕有萬一,但還是向白熊遞去一個彷彿要吃人的眼色。老爺子卻揮揮手沖保健醫生道,“你回屋把藥箱帶上吧。”保健醫生一聽,就明白老爺子要出門了,忙不迭地邊跑邊打電話安排。

等保健醫生走遠了,白熊才繼續道:“聽說是蔡家的小姑娘住進瞭望南家裡,蔣青天估計是受了刺激,才不惜成本下了命令。”

老爺子狠狠一拍身邊的廊柱,震得整個廊頂微微顫抖:“秦朝風幹什麼吃的?蔣國燾都騎到他脖子上拉屎了。”

“估計這事兒蔣司令還不知道。”

老爺子冷哼一聲:“備車,通知蔣國燾,就說我要見他。”

白熊微微愣了一下才道:“首長,會不會太高調了?這件事畢竟現在知道的人還不多,我擔心對望南的發展會有影響。”

王老爺子這才慢愣冷靜下來,尋思了片刻後道:“你給秦孤鶴打個電話,就說秦伯南動一動那件事,我這邊點頭了。老東西精得跟猴似的,你之前露過面,我再一說,他就明白了。另外,給抗日和援朝都打個電話,讓她們帶着那口子回來一趟。”

白熊點頭:“好。只是,望南的安全……”

老爺子突然笑了笑:“熊娃子,前兩天我到你家小熊娃兒,好像剛升中尉吧?”

白熊大喜過望:“謝謝首長,我代白小熊感謝您的栽培。”

老爺子揮揮手,淡笑道:“讓小熊娃兒跟望南好好處,將來那孩子身邊沒幾個貼心的人怎麼行?”

白熊樂得直點頭,剛要轉身出去給警衛處打電話,卻聽身後的老爺子道:“你等一下。”

“首長,您還有吩咐?”

“你剛才說蔡家姑娘,是不是老蔡頭十多年前送去東北猛虎團的那個小丫頭?”

白熊點頭:“就是她,首長您也知道?”

“四九城就這麼大,真正出類拔萃的後輩,數得出來。那女娃兒不錯。”老爺子火氣雖然沒消,但這個消息讓他老懷甚慰,“讓你師父給老蔡頭打個電話,就說我約他下棋。我們這一輩兒,還沒進八寶山的已經不多了,老蔡頭人精了些,但也還算不錯。”

十五分鐘後,在王抗日、王援朝接到洪叔的電話,說是老爺子讓她們帶着那口子一起,務必今天趕回家中一趟。在中紀委監察部第三監察室任職的王抗日二話不說,立刻給那口子打了電話,那邊那位正在京城下面某區視察工作,立刻答應馬上趕去。而在發改委的王援朝直接請假出門,邊走邊給那口子發了條短訊:四合院會議,速歸。不到一分鐘,那邊回來:已在路上。

王抗日年齡最大,己經五十開外,因為常年在中紀委監察室工作,練就了一副火眼金睛,加上鐵面無私,凡事一查到底,多年來倒在她手中的貪#腐份子不計其數,以至於現在不少正廳級以上幹部一聽到她的名字就腿軟。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向來如同老爺子影子般存在的洪叔已經候在門口。

洪文在王家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存在。老爺子的這位警衛員一跟就是大半輩子,對王家勞苦功高,就算在老爺子被打倒發配的那些日子,洪文都不離不棄。所以一見面,王抗美都要先客客氣氣喊聲“洪叔”,才問道:“出什麼事了?”像這樣緊急通知的家庭會議並不多,一家人一般每個月要回來陪老爺子吃一頓飯,在家裡也很少會談工作的時候,只有前兩天援朝家的二兒子在山西倒手煤礦時出了事,老爺子才緊急召開了一次家庭會議。可今天洪叔的臉色,也不像是出了什麼大事,相反倒有些喜氣掛在臉上。

洪文卻微笑不語:“還是讓首長親自宣布這個消息吧,我說就越俎代庖了,首長會不高興的。對了,兩個孩子怎麼沒回來?”

“啊?我以為只要我們回來就行,出什麼大事了,連他們也要回來?”

洪叔神神秘秘道:“反正不是壞事。”

王抗日在門口連忙打了電話給王援朝,然後趕緊通知兩個女兒。

冷冷清清的四合院,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