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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震沉着臉說自己還有事,大步出了院子,即刻叫管家。

管家氣喘吁吁地跑了來:“大將軍有何吩咐?”

“那批賊人闖外書房那一回,大郎是從誰的床上趕過去的?查了沒有?”

韓震板著臉問。

管家頓時縮成了一團:“這個小的怎麼會去查?”

“你最喜歡查這些事情,當我不知道?快說!”韓震的目光冷冰冰看向遠方。

管家咽了口口水,低聲囁嚅:“是,是宜興縣君院子里的一個管事媳婦……”

“嗯?!”韓震意外地看向管家,“那一日可還有旁人形跡可疑?”

“呃,沒,沒有。”管家幾乎要刨個坑把自己埋進去了,卻聽見韓震哼了一聲,嚇得幾乎掉了魂,忙又悄聲道,“不過,三少娘子從國公夫人那裡回自己院子的路上,用時稍稍長了一些……但她肯定是跟那些賊人無關的!”

韓震這才把目光轉回來,在管家頭上飄了過去,低聲道:“這個家如今出不得紕漏。你給我看緊些。不論是誰,若是這個時候給我招了禍患,你不用告訴我,直接亂箭射死!”

管家只覺得口中發苦,深深弓着腰,遲疑答道:“是……”

接着便聽見韓震咬着牙低聲續道:“不論是誰!哪怕是……大郎,或者,哪個女人……”

管家一驚,猛地抬起眼睛來看向韓震。

卻恰好對上韓震鷹隼一般冒着殺氣的眼睛:“甚至是,宜興縣君!”

管家身子一抖,這回卻心裡有了底,肩膀松下來很多,再度恭敬低下頭去:“是。小人明白了。”

……

……

韓樞要靜卧養傷,所以特意將寬敞的正房布置出來專門給他住着。人來人往也轉得開身子。

如今韓樞的麻藥須得十二個時辰才過去,馬姨娘百般心疼兒子,便死也不肯離開他床前。

余綰樂得清閑,便先將辛洄和婢女送出去。

“辛苦辛大夫了。”余綰敷衍他,只打算送到院門口。

辛洄卻往遠處看了看,又瞧瞧左右沒什麼下人,叉手輕聲道:“剛才大將軍聽完少娘子說話,似是對房裡的氣味有些不喜。在下瞧見他剛才的臉色不大對。”

房裡的味道?

難道是血腥味?

還是那藥膏的味道?

余綰有些奇怪,不由得也順着辛洄的目光往遠處看韓震,和管家。

“韓家的香料用得講究。大郎君上次去客棧接在下進府時,在下曾經聞到過大郎君用的熏香,極是幽雅清甜。”

辛洄見她還沒反應過來,便輕聲再加了一句。

余綰頓時臉色大變!

自己用的熏香,可是自己在余家的時候,用了數十味香料調製出來的!這世上必定沒有第二個人再能擁有此香!

而韓橘……

他可是不止一次被人從自己身邊叫走!沾染上自己的香氣,那簡直是一定的!

剛才不會是被韓震……

一想到那是殺人如麻的輔國大將軍韓震,而自己是韓樞的妻子卻與韓橘有了首尾……

余綰只覺得自己的頭上狠狠地一暈!

只怕挫骨揚灰都會是個好結局罷……

“辛大夫今天辛苦,請容我多送幾步路。”余綰煞白着臉,勉強擠了一絲笑出來,對着辛洄多出了無盡的殷勤。

辛洄和余綰在前,婢女斷後,三個人往前又走了十幾步,出了院門。

前後左右都沒有人。

余綰低頭看着地上,聲音細若蚊吶:“辛大夫那裡可有女子用來遮掩……”

“有。”辛洄嘴角微彎,輕聲答道。

聽得他這般篤定的聲音,余綰反而心頭一跳,生出了些許疑惑,下意識地收回了自己原本的意圖:“辛大夫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稍一停頓,不等辛洄答話,自己便含笑帶羞地分解:“我自幼體有異香,常想祛除。既然辛大夫妙手,我倒是極想跟您討個方子,遮掩一二的。”

辛洄微怔,旋即含笑欠身:“在下說的也正是這個。這幾天看着三郎君似是對這個氣味並不十分喜愛,在下就想着替少娘子試試祛除的。”

兩個人耍着花槍,各自再度後退了一步,然後告辭。

婢女在後頭聽着,看向余綰的目光,終於審慎起來。

回到住處,婢女扶了辛洄躺下休息,悄聲對他說道:“這個余氏,果然不好對付。看來還真要用鍾郎的那個法子了。”

辛洄有氣無力地閉上了眼睛,疲憊地說道:“鍾郎早就猜着會這樣。外頭已經安排了人手,過兩天,等她的疑心去一去,就辦。”

……

……

韓樞卧室。

馬姨娘看着余綰進門,眼中不由自主地便冒出一股憤恨,可又忙收了去,只管低着頭幫韓樞縫製襪子,口中說道:

“聽得說,少娘子娘家有人從幽州進京來了。怎麼也沒聽說少娘子要往娘家走走的?”

“三郎正要治傷,我自然是在這裡守着。多謝姨娘這樣惦記着我,連我娘家的事都替我記着。

“若是姨娘想要出府回娘家看看,等三郎醒了,我替姨娘跟他提一提,可好?”

余綰含笑說話,半點毛病都讓人挑不出來。

馬姨娘咬住了嘴唇,半晌說了兩個字“不用”出來,緊緊地閉住嘴擺弄針線,再也不敢酸一句話。

另一邊韓震卻也想起了此事,又跟韓橘商議:“余家大房都進了京,只怕是有什麼舉動。你聽你弟弟提起過沒有?”

韓橘不以為意地搖頭:“三弟說是庶房想要來打三弟妹的秋風,還挺不高興的。我那回跟余笙說話,也沒聽他提起想讓弟妹回家之類的。想必沒什麼要緊的。”

“我看未必。余家小長房一來京城,他們家在幽州可沒剩什麼人了吧?”韓震思索。

韓橘立即搖頭,如數家珍:“怎麼會?小二房除了那個沈離珠,剩下的都在幽州。二房的主婦和小四房的母子兩個,也在那邊。余家進京的人還不到一半呢。

“而且,沈離珠的生父,余家的那位二郎君余簡,從來都不是什麼簡單角色。他如今隻身遊盪在北狄,說是行商,誰知道究竟是在打什麼主意?

“我倒覺得,阿爹該動用一下東寧關和幽州的人手,好生查一查那個余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