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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韓震的忌憚令沈沉再不敢有任何僥倖之心,手指一松,三支箭齊刷刷直奔韓震!

這三箭卻是接不得的。

韓震眼睛緊緊地盯着沈沉,身子一晃躲開了。

然而沈沉要的就是這個“躲”字,幾乎是得理不饒人一般,刷刷刷又是三箭!

這一回已經藉機調整好氣息的韓震卻再也不躲,挺身直立,痛痛快快地回了三箭!

砰砰砰,六支箭在空中相撞,各自掉落。

“潘霆,先給朕拿下韓橘!”永熹帝自忖尋到了韓震的軟肋,高聲喝道!

潘霆答應一聲,揮舞着大刀直奔韓橘!

另外幾員武將急忙各自挺起手中的兵器,將韓橘保護在了自家的小圈子裡。其餘的禁軍將士忙也沖了上去幫忙,場面一時大亂。

大殿之上,原本眾人都在暗暗等待結果的韓震、沈沉的弓箭對決,忽地再度變成了混戰。

韓震見狀不由得一聲輕笑,身子一晃便混入戰團,憑着他超人的神力和豐富的對戰經驗,對着禁軍大肆殺戮起來。

可為了避免誤傷,沈沉引弓半晌,卻不敢貿然發出。只得嘆口氣,轉移了目標——韓震是傷不着了,還是先清理那些人罷!

箭過去,韓震方面的武將們便負傷了大半,甚至韓橘都被沈沉刁鑽一箭釘在了右臂上!

早就看得目放異彩的永熹帝不由得大喜,指着韓震大吼“韓震!你還不束手就擒!?”

保護自己的部將們已經紛紛倒下,韓震身邊只剩了他拖着一條傷臂的長子。

韓震有些惋惜地掃了一眼周遭,忽地深吸一口氣,抬手舉弓,唯一的目標便是永熹帝本人!

沈沉更不答話,腳下站穩,腰桿挺直,雙眼死死地盯着韓震,一箭一箭,回給韓震!

砰!

砰!

砰!

接連不斷的,兩個人的箭在空中狠狠相撞,然後火星四濺地崩開!

“九箭連珠!”

有識貨的此時失聲驚呼了出來!

這是韓震名揚天下的弓箭絕技,迄今為止,聽說只有御階上、御座邊的離珠郡主沈沉曾經依樣畫葫蘆使出來過。微雨千城

也就因為此事,韓家動了將沈沉收入囊中的心思,引發了韓、余兩家的種種糾葛,演變到今日,卻成了余家的六小娘子首告韓震謀逆、余家的四小娘子出面硬剛輔國大將軍!

箭似流星,支支帶火。

韓震和沈沉的對決已經幾近白熱化!

眾人壓抑着聲音,卻無法遏制地一陣又一陣驚呼不斷。

“第八支……第九支……十!”

終於有人掩不住口,高聲數了出來!

沈沉臉色堅毅,狠狠地咬着牙,嘴唇抿緊,雙眼只管死死地盯住韓震,不假思索地,一支又一支箭,機械地全部都射出去!

那邊韓震的臉上卻閃過少見的酣暢淋漓的痛快,看他的樣子,若這不是在太極殿上生死之戰,只怕就要拍案大吼拿酒來,仰天大笑起來了。

然而看着他們二人的人群中,一個小小的女子,卻用淬了毒的嫉恨目光,陰狠地瞟了沈沉一眼,然後像看着死人一眼看着韓震。

正是余綰。

趁着眾人不注意,她忽然伸手拉住了身邊的宜興郡主,附在她的耳邊,低低地說了兩句話。

宜興郡主身子一僵,轉頭盯住了她。

帶着一絲獰笑的余綰用力地點了點頭。

宜興郡主輕輕地咬住了嘴唇,別開了臉,做一個深呼吸,忽然拖着弱柳扶風的身子,妖嬈地站了起來,嬌聲開口

“大將軍,不必再掙扎了!困獸猶鬥,又有甚麼意思呢?”

“……十一,十二!十三!”

原本還在繼續的計數,跟着她的話尾,戛然而止。

噗地一聲。

沈沉放下了雙手。

左手是抖的,右指上已經滴下了鮮血。

而韓震,則被一支箭,狠狠地扎進了右肩窩!且,射成了一個對穿!

低下頭看着那支又在微顫的白羽,韓震感慨地笑了一聲“長江後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換舊人。我終究還是老了。”奇葩武徒

抬頭看了沈沉一眼,彎一彎嘴角,卻又看向宜興縣君“你想亂我心神?就這麼想讓我死么?豈不聞一夜夫妻百日恩?”

宜興縣君跟着他也笑一笑,目光卻染上了一絲決然“死有什麼了不起的?照我看來,大將軍怕是活不過今天此宴了。

“至於妾身,既然生成了大將軍的人,那麼死也陪着大將軍下去做鬼罷。反正早早晚晚的,我這樣人,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話說到這裡,宜興縣君已經在眾人的訝然目光中,狠狠地一頭撞向旁邊的蟠龍石柱!

玉山傾倒,揉碎桃花。

竟然就這樣突兀地香消玉殞了!

余綰剛才跟她到底說了什麼!?

沈沉憤怒地盯着余綰,卻知道此刻並不是節外生枝的好時機,只得狠狠地咬着牙,壓低了聲音罵了一句“蛇蠍!”

再也想不到宜興縣君會在此時此刻以這樣一種慘烈的方式自戕,不少女眷都不由得驚叫着捂住了雙眼。

而韓震,則眯起了眼睛靜靜地看着宜興縣君的屍首,片刻之後,忽然回身,看向滿面凄然的韓橘,溫聲問道“大郎,傷勢重不重?”

韓橘臉上正是鮮血汗水眼淚鼻涕,聞言愣愣地答了一句“不算重。”

誰知下一刻,已經有一把bǐshǒu,深深地刺進了他的心窩!

“阿……爹……”韓橘滿面不可思議,不敢相信,無力地搭上那隻bǐshǒu上韓震穩定的大手,喉嚨間呵呵有聲

“為,為什麼……”

韓震抱住他,輕輕地把他放在大殿的地上,在他耳邊,悄聲道“你活着,餘六就成不了真正的寵妃,你弟弟也多一個掣肘的人……”

韓橘的眼中閃過恐懼和迷茫。

“對,我早就知道了。只不過懶得搭理你們這對狗男女。我也從來沒把你當成我的繼承人。韓家,自然是留給二郎的。”

韓震給他做完人生中的最後一個解釋,伸手合上了他的雙眼。

再度站起身來的韓震隨手拋下了手裡的弓,綻開一個笑容

“臣,韓震,願死於亂箭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