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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貨員打量商煜城一眼,笑着迎上來。

“姐,我們新到的口紅,美國進口貨,要不要看看?”

“商姐?”

旁邊突然響起柔柔的聲音,喚了一句。

商煜城轉頭看了一眼來人,微微一笑,“大嫂。”

原來是陸景鵬的太太趙一霖帶着個丫頭正在逛街,兩人手裡都拿着大大的袋子,一副滿載而歸的樣子。

“果然是你,我還以為認錯了呢。”趙一霖笑着把手裡的東西交給身後的丫頭,“鳳兒,把東西拿到車上去,在車上等我。”

那個叫鳳兒的丫頭麻利地接過東西,轉身去了。

趙一霖上前笑道,“這還真是巧了。前兩日婆婆還念叨二弟,說怎麼也不帶着商姐回去吃飯呢。”

商煜城笑笑,心裡自然是不信的。陸太太不是什麼喜怒不形於色的個性,她的輕視,半遮半掩地寫在臉上,大概對留了洋的寶貝兒子看上一個在上海沒有豐厚財產又受了新式教育的女人有些不滿。對她來說,女人還是傳統些才好,而出身和財富,大約比洋墨水實際多了。

“這些日子忙着尋住處,沒有空閑。”商煜城解釋了一句,又笑着道,“等安頓下來有了工夫,自然要上門叨擾的。”

“說什麼叨擾——”趙一霖親昵地拉住她的手,“以後就是一家人了,這麼客氣做什麼。”她看了一眼櫃檯,笑着問道,“看上什麼了?上次家來匆忙,也沒預備什麼見面禮,今日叫我撿個現成便宜,補上一禮如何?”

“大嫂要送禮,你可不要客氣。”

商煜城和趙一霖雙雙轉頭,看見陸景程一身米色西服三件套,風度翩翩地走了過來。引得周圍的女人頻頻打量。

“煜城。”陸景程自然地牽起商煜城的手。轉頭笑道,“大嫂今日也來逛?”

趙一霖的家教頗為傳統,看見陸景程的親密舉動,笑着嗔道,“二弟總是像長不大的孩子一樣,商姐不要見怪呀。”

商煜城抬頭笑看着陸景程,“大嫂也說了這樣的話,可見不是我錯看了你吧。”

陸景程笑着道,“我不懂事,才要討了你做老婆,好時時催着我長進,對不對?”

商煜城不好意思的紅了臉,趙一霖輕笑一聲,帶這些責備的口氣,“二弟!”

陸景程笑着岔開話題,“大嫂要送什麼禮物給煜城?說好了,不是好東西我們可不收的。”

“好好好。你瞧上什麼,大嫂都買給你可好?”趙一霖嘴裡說著讓陸景程選禮物,卻伸手拉過商煜城,“我看那個口紅顏色果真適合商姐,顏色嬌嫩,正配得上商姐的年紀。”

最終趙一霖買下了那管口紅,送給了商煜城,這才安心走了。

陸景程笑道,“原本是要買了送你,如今倒是替我省了一筆錢。”

商煜城一邊隨着他往外走一邊笑說,“一個口紅在你嘴裡也成了值錢的東西,難道你連這些錢也要省了,打算將我養成不修邊幅的黃臉婆不成?”

陸景程一本正經地點頭,“我不但將你養成黃臉婆,還要養得白白胖胖,免得有人搶走了你。”

商煜城笑道,“便是你叫我花枝招展地出去,也未必有人瞧得上。你放心吧。”

她反手勾住陸景程的手臂,“倒是有個笑話講給你聽,這些日子住在酒店常遇見隔壁的一對夫妻,說是那位先生在政府里當差。那天晚上在大廳遇見,非要拉着我一道去跳舞,我推不過跟着去了,在一旁坐了兩個鐘頭也不見人來請我跳支舞。你說丟不丟臉?倒累得那位先生很不好意思,替我買了杯酒才算過去。”

陸景程笑着搖搖頭,“難道你不曉得你是冰山美人?沒人敢造次的。”

頓了頓又道,“以後若你想出去消遣,記得要打電話給我,你一個獨身女子,還是心些的好。”

“好,我知道啦!”商煜城帶着些撒嬌的口氣應了一聲,與陸景程上了車離開。

既然商煜城說是笑話,陸景程便當做笑話一樣聽過就拋在了腦後。他自然想不到商煜城這樣一番話就是為了防止葉慎說出曾在舞廳見過她的事,引得他疑心什麼。

陸景程看上的房子是一座兩層的洋房,雖然不很寬敞,卻端的精巧舒適,傢具又齊備,主人急着出售,願意八千塊出手。商煜城費了一番工夫才回絕了陸景程,轉頭隨着舒強去看了他尋到的房子。

陸景程陪着商煜城看了一回,典雅大方的花園住宅,雖然不是雕花樓房,卻勝在寬敞透亮,更妙的是附送一個各種花草植物長勢極好的院子和花房。房子的各樣設施倒是洋派得很,連陸景程這個留了洋,頗有些見識的人也說不出不好來,又因着離陸家大宅極近的緣故,便提了贊同的意見。

陸景程想替商煜城買下來,可商煜城婉轉地勸說了一番,叫他留了現錢好在生意上騰挪,最終商煜城自己購下了房子,收拾了幾日便搬了進去。

陸家知道商煜城搬家到了附近,便由陸太太出面,送了一個穩當的大姐和一個丫頭來伺候商煜城,說好了一併在陸家領工錢。商煜城推說留洋幾年不慣人伺候,謝絕了他們的好意。

陸太太大概覺得商煜城並非出身大戶人家,並不當的上兩個人伺候的排場,又私心覺得她買下這個房子,不定自己的兒子添了多少私房錢在裡面。見商煜城拒絕,便也沒有堅持,領着一老一少兩個人又回了陸家大宅。

最終還是陸作元拿了一對宋朝的古董花瓶,這才算是陸家對商煜城盡了些心意。

陸家大宅是個極體面的宅子,哪怕在夜晚,白色的精美輪廓也在月色下盡顯魅力。

商煜城現在窗前,靜靜地望着陸家大宅,從這裡可以清楚地看見陸家柔和的燈光從窗內映到外面,院里不知是什麼植物。半明半暗地搖曳生姿。

商煜城的眼睛,在黑暗裡很是明亮。

舒強是個很是勤奮的私家偵探,他一早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商煜城還在睡夢中,她接起電話,掃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清晨五點鐘。

“商姐!”電話那頭舒強的聲音很是興奮。“我昨晚跟着陸景鵬和吳紅到禮查飯店,陸先生到如今還沒有出來。”

吳紅就是所謂的傳言中,導致陸景鵬和葉慎交惡的那個舞女,商煜城叫舒強跟了吳紅許多天,如今才終於證實了吳紅的確和陸景鵬關係匪淺。

商煜城下意識地又看了一眼掛鐘,然後才道,“這麼說來,陸景鵬和吳紅髮展了婚外情?”

舒強道,“按照傳言來看,恐怕這位吳紅跟着陸景鵬的時間,遠遠比陸景鵬結婚的時間要早。”舒強冷哼一聲,“我看要不是這個吳紅舞女的身份,恐怕早就是大太太了。”

商煜城想了想,“你查一下這個吳紅的底細。”

“好。”舒強答應了一聲,掛了電話。

商煜城放下電話,裹緊身上的睡衣,坐到一旁的沙發上。

如果吳紅真的和陸景鵬長期保持着關係,那陸景鵬那些隱秘的事,她會知道嗎?

想到陸景鵬和吳紅,不由便想到了葉慎。

商煜城閉上眼睛靠在沙發背上,眉毛輕輕皺起。葉慎,五年前——會是他嗎?”

中午飯後,商煜城打電話給陸家大宅,特意請趙一霖晚上到家裡吃飯。

趙一霖平日里也並沒有什麼事可做,而且作為陸家的長媳,代表陸家到商煜城的新家來吃飯也是應該。她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聽婆婆說你如今身邊連個做飯打掃的人也沒有,你若是請我吃飯,可忙得過來?”趙一霖頗為關心地問了一句。

商煜城笑道,“大嫂放心來就是了。我雖笨拙些,幾樣飯菜還勉強做的出,大嫂可是怕我招待不周?”

趙一霖道,“我是擔心商姐累着了,到時候不好和二弟交代呢!”

“不必管他!左右我也請不動他。”商煜城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大嫂叫我煜城就好。

“好。那晚上見了煜城。”趙一霖掛了電話,想了想方才商煜城說起請不動陸景程的話,憶起昨晚丈夫一夜未歸的事,心裡隱隱不安起來。

她抬頭看見正在整理衣櫥的鳳兒,起身走過去拿起陸景鵬的襯衫,“大少爺的衣服要燙得細緻些才好。”

鳳兒乖巧地答應了一聲,繼續利落地收拾着。

“大少爺可打了電話來?”趙一霖一邊整理着陸景鵬的襯衫,一邊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沒有。”鳳兒搖搖頭,“大少奶奶可是要找少爺?”

“我隨便問問罷了。”趙一霖道。想了想才又道,“今日商姐請我吃飯,晚上也不知道幾點回來。你就不必跟我去了,免得大少爺回來沒有人伺候。”

“是,大少奶奶。”鳳兒應了一聲。

趙一霖悵然地看着面前的衣裳,半晌才直起身子,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