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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數選擇沉默微笑,同時拉着她就往廚房走。他說他要做飯。李偲很是驚訝地打量着溫文爾雅的易數和眼前這個過分乾淨的廚房。這裡和她想象中單身男人的廚房一樣,除了那台供應着飲料的冰箱,這個設計精緻的廚房沒有一絲人間煙火的氣息。直到易數熟練地在廚房裡開始忙活,她才發現躲在嵌入式櫥櫃里的精緻廚具,碗碟,各色調料,一應俱全,就像他們的主人一樣,深藏在內里的東西不到親手打開的那一刻,你怎麼也想象不到。

易數讓李偲幫忙打打下手,其實她基本上就是站在他身後看着。易數低頭淘米,煮飯,洗菜,切菜,李偲啃着他洗好的西紅柿,長腿伸直地坐在吧椅上。他問她學跳舞的故事,她問他學做菜的“事故”,她再探他以前的種種,他回應她故事在菜里。

夕陽漸漸斜照入廚房,看着易數弓起的背,聽着他手裡的菜刀落在案板上的聲音,李偲竟然一個人在他身後安靜地傻笑了很久,心底漫出一股衝動,漫到四肢,她不由的張開雙臂從背後將他抱住。

“易數,你對別人都這麼好嗎?”

易數停下手裡的活,輕啄她的手,“‘別人’是你的藝名嗎?”

“是。”她把臉埋進易數的背。此刻,她知道那從心底漫生出的衝動叫幸福。

易數在他家乾淨的廚房裡鼓搗出了四道菜,菜品基本按照李偲的口味來——黃瓜悶鱔魚,青椒土豆絲,蒜蓉空心菜,冬瓜湯。

他越精彩,她越好奇。

“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啊?”李偲味蕾醉了,頭腦卻還清醒着。

“啊……我女朋友是哲學家。《存在與虛無》啊,薩特啊。頂多也是個波伏娃吧。”易數依舊笑着那張臉。

“具體來說就是——你以前幹什麼的,你平常都有什麼朋友,你愛好什麼,你為什麼還不結婚?”李偲沒有理會他的玩笑話,執着地提問。

“我從上海辭職回c城工作,混在地產界里,我愛好什麼平常幹什麼,不是都帶着你一起去過了嗎,我的朋友你也見過一些了啊,而婚姻……不是到時候就要發生的事,發生了也不見得是好事。”他夾了一筷子鱔魚放到李偲碗里。

“那些算真的朋友嗎?我分得清生意場上的朋友和真的朋友,而且你說的一點也不具體,我要具體的,細節的東西,這很重要。”

“可是你已經知道很多細節,很多我不輕易告訴別人的細節,還有很多隻對你可見的細節你要不要……”易數說著說著就靠李偲越來越近,話音漸弱,鼻息漸強。

“只對我可見的難道就只有這而已?除非我知道更多關於你的東西,不然……我不會再讓你親我。”在易數的唇貼上來之前,李偲閃開到一邊,看着他,故意帶着盈盈的笑意。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眼睛笑起來很漂亮?還有你今天穿的這條裙子是我買的那條吧,很好看。”始料未及,易數已經一把將她打橫抱過來,朝他的床走去。這傢伙又打算混過去!“喂!你這是耍賴!你不告訴我,別以為你還能得到你想要的。”

“哦?不見得吧。”說完,易數就把李偲放倒在床,依然笑着,好像之前所有的質問所有的反抗都只是跟他開玩笑,“你不覺得慢慢發掘我是個什麼人更好玩嗎?”邊說邊動手伸進李偲的上衣里。李偲抓住他的手,把笑容收掉,盯着眼前嬉皮笑臉的他,試圖找出任何可能被他隱藏起來的信息:“你有沒有什麼事情瞞着我?”李偲突然高聲質問。

易數征了一下抽回手,把她從床上拉起來,揉揉她的頭髮又拉着她走回到餐桌前:“不如邊吃邊聊吧,不然菜都涼了。”

李偲拿起筷子,眼睛卻一直盯着易數沒離開,正當她緊追不放想要的“具體”和“細節”時,手機響了,她拿過來一看,立馬氣勢全無。爸爸!糟糕,今天不回家吃晚飯,我忘了給家裡報備了。李偲不得不接起電話對着那頭一通解釋,好不容易才安撫了爸爸對她的抱怨。

“你爸啊?那你今天是不是得早早回家?”易數一邊低頭夾菜一邊問她。

“說不定,我吃完就回家,主要取決於某人是否配合。”易數放下筷子,抬起頭看着李偲,眼神依然像是在看一個胡鬧的小孩,她必須要讓他知道這不是在開玩笑更不是在胡鬧。

“我們在一起已經兩個月了。我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安全感。儘管和你在一起很開心,但是我想要這份開心更踏實。你穿大多的鞋子,你愛喝什麼飲料,你愛什麼恨什麼怕什麼,我就是想知道,不知道就不舒服。”

“是不是妖精跟你說什麼了?你過來。”說完,易數拉着她向床走去,李偲以為他故技重施,僵在餐桌前不動。

易數也不強求,放開她的手,徑直走向床頭櫃,打開,從底下取出一本影集,站定,“那我們從一本家庭老影集講起。我父親是一名建築設計師,母親是小學老師並且一直是班主任,目前都退休在老家休養。我父親會拉小提琴,我母親會談電子琴,所以我也會拉小提琴,愛好一點小文藝。我爺爺曾是一名高級建築工程師,奶奶曾是一所小學的教導主任,不過已經去世多年,我是家中獨子,受爺爺和父親的影響,大學在上海讀的是土木。大學畢業後留在上海,做過按時上班的工薪族,也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做過生意,開過飯館,你瞧我做飯不錯吧;代理過服裝品牌,就是上次我給你買的那件衣服,他們在上海的市場是我打下的,後來呢又跑回去干老本行了。但是,機緣巧合之下,還是回了c城,因為想離父母近一點。我在上海有很多同學朋友,在c城也有很多發小,有一些生意場上的朋友也是以前的校友或者同事發展來的。我喜歡喝咖啡,多年前養成的習慣;我喜歡熬夜,也是多年養成的習慣;我抽煙,癮不算大煙灰不會亂飛;以前愛喝酒現在不愛,除非應酬;怕吵怕麻煩。得過胃潰瘍,大出血,所以腹部有道疤是開刀留下的,術前檢查還發現有輕度酒精肝。我腸胃一直不太好,好在這麼幾年過來,沒什麼大事。好了,長篇大論說完了,要不要過來看看我的照片求證求證?”易數揚揚手裡的相冊。

扯上祖孫三代,仔細又誠懇的彙報,瞬間顯得她方才的小性子使得特別神經質。緊迫盯人的強大氣焰,在易數老老實實的陳述面前偃旗息鼓,繼而生出一些愧疚,剛聽他說身體曾經手術過,又徒增了一些心疼。愧疚與心疼在內心混合迅速發酵成小女人的情態,李偲走到易數身邊,抬起的手並沒有急着接過他手裡的相冊,而是去找那道手術刀口所在的地方,“別碰,我痛!”易數低頭看着她,表情嚴肅。

啪,李偲一巴掌打在那個傷疤上:“借題發揮是吧?痛?”

“心痛啊!你居然不相信我,懷疑我。你說現在是不是應該輪到我發脾氣,大聲說話和嘟嘴巴?”

“呃……呵呵呵,你一把年紀了別這麼小氣嘛……生氣老得快,哈哈哈……來,我看看相冊。”

“亂髮脾氣的小怪物。”易數寵溺地把她拉進懷裡,站在他懷裡同他一起翻看他的過往,看他踢天弄井垂髫時,看他鮮衣怒馬少年時,聽他說照片後的故事,此刻李偲非常慶幸自己擁有他。此時,其他一切都好像不重要了,讓我的愛情再自由地飛一會兒吧。

隔天李偲就約出妖精和大頭出來,向他們宣布了新戀情的重大進展。深不可測先生已經不深且可測。妖精得意於當時的眼光與推了一把,大頭則單純地為閨蜜高興。

接着大家也互通了有無:妖精已經完全離職,隨時準備着飛去深圳和商務男大團圓,目前正在和自己的父母解釋這“突如其來”的愛情;而大頭正淪陷在各種七大姑八大姨的相親潮里,同時還被領導的侄女倒追中,他也是祖墳開光了。

聊到興起,妖精舉杯向大頭祝賀:“哇!大頭,你最厲害啦,以後加官進爵不在話下!苟富貴,勿相忘!來,一起乾杯!”三杯顏色各異的飲料碰在了一起。

“干毛線啊,是她想搞定我好吧,我還沒投降。”大頭一臉被冤枉的賤樣,並不急着喝,“反倒是你呀,離鄉背井地嫁金龜婿,感覺賣身了樣的,要多照顧自己啊”說罷,似要哭。

妖精沒好氣,給大頭的腿就是一腳踢了,但是下腳有點重,把大頭手上的飲料給漾到了身上,“我靠!你……”大頭跳起來一個踉蹌還撞到了後面路過的人,剛要轉身給人賠不是,對方卻先一步驚喜地認出了大頭,“你是趙學長吧?”眼前這位長着圓圓蘋果臉圓圓大眼的小妞並不介意被人撞,相反很開心。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愛情設想,李偲看着她猜想着,這個小妞一定期待期待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的美好;因為李偲與妖精在她紅潤的蘋果臉上看到了羞澀以及期待。

“學長,你當過我們班輔導員,我是你直系學妹!”小妞看起來可興奮。

“哦!蘋果呀,好久不見。”大頭趕忙拿紙巾擦乾淨手上酒水,特別領導范兒的要和那個叫蘋果的小妞握手。大頭從頭到腳把人家打量了好幾遍,那小妞也偷瞄了大頭好幾次,握着的手晃了幾下都沒鬆開,學長比學妹情誼長……

“學長呀,放你學妹過去吧,人家也要吃飯呀!”妖精快要看不下去了,“留個電話,日後好相見,哎呀別發獃了二位。”蘋果和大頭立馬回過神來,倆人都不好意思的看着李偲和妖精傻笑,大家互相寒暄之後,互留電話,便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