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密碼!李偲逐一套用三串數字,終於有一串讓她成功地打開了u盤。欣喜若狂代替了緊張刺激,一個文件夾一個文件夾一個文件一個文件地打開,可是,大量相關不想關的文件里,根本沒有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不達目的逝不罷休的她,終於找出了隱藏的一個文件夾——美吉公務。

她大致了解了一些輪廓:

原本美方出資49%,集團出資51%,雙方組成合資公司共同管理新晉商業地產項目,但不到兩年時間,美方就火速出資收購了整個公司。許多雜七雜八的文件里都寫着各種條款或者交易協議,看上去都很規範,正常得嚇人。可是認真仔細的往下看,下拉的類目里有一張銀行的電子水單?!這引起了她的高度注意,文件也是加密過的,密碼是那三串數字的另一條,打開後,文件顯示——如果這些都是真的——300萬的金額於合同簽訂日之前到賬,開戶人的名字——是李偲媽媽的名字,開戶行是香港滙豐hsbc!媽媽什麼時候在滙豐開這麼一個戶頭,300萬資金是什麼東西?我媽她知道這些嗎?莫非爸爸也在利用媽媽?

在另一份財務報表上,憑着僅有的一點財務知識,可以判斷是到賬的資金,在收購完成近一年的時間裡,居然有4000萬處於未獲支付且無擔保的狀態,直到近日才償付這筆款項。合同上,未對覆約方式、期限、違約責任等作出規定。如果問題出在收購上,如果300萬有問題,那恐怕不僅只有一個300萬。其中一個未命名的新文件夾里的資料證實了李偲的猜想——易數的300萬銀行水單赫然在目,甚至他和田總之間早前的郵件往來都被人拷貝下來存在了這個文件夾里,這些內容足以拼湊成一個事件的輪廓——美吉的誕生是來源於一場低於正常市值的收購。這絕對不是一件李偲能想象得到的事情。

他們之間應該互相握有對方的把柄。

有些擔心正隱隱約約浮上水面,李偲不敢想又不得不想。

事情的發展並不會因為不敢想而停止,相反它會比想象中更加快。李偲還沒來得及當面找易數問個明白,公司傳來了噩耗——田總心臟病發去世了。大廈將傾的恐懼蔓延到了公司的每一個角落,平時一個挺健康的人說走就走了。而田磊居然此時還在局子里待着,流言四起,有人幸災樂禍,有人惶惶不可終日,有人茫然不知所措。

“我爸的u盤裡有一張屬於你的銀行水單,還有你和田總的郵件拷貝。你和我爸是不是犯罪了?”在大中午的地下停車場里,李偲顫抖着問易數。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向車窗外,話沒說一句煙霧已經在他嘴裡吞吐了好幾次。

此刻的煙草味刺激得人狂躁不安,李偲一把扯過煙頭扔出窗外,用力抓着他的手臂搖晃:“說話啊你!你是啞巴嗎?!”她壓低嗓子吼他。

他並未用力地拿開了李偲的手,準備再點一根煙。

“有多嚴重?”她小心翼翼地追問——易數拿煙的手停在了半空。。。

“國有資產嚴重流失。”

李偲一怔,仍然不可置信。等到易數說出事件的來龍去脈之後,她只覺得脊背一陣發涼,人也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倒進座位里起不來了。

組建合資公司本身並沒有問題,但是美方項目在中國的負責人也就是那個華人副總裁,他希望收購集團51%的股份,和田總多次溝通,期間評估機構惡意低估國有資產價值,行賄多方,最終確定了以低於正常市值的價格收購集團股份的方案,美吉的成立是一場不正當的金錢交易。這個看似人人得利的局面並沒有維持很久,田磊的加入本應該是加分的事情,但他輕率地接受了另一家地產公司饋贈的別墅反成了東窗事發的導火索,被人一舉報,辦案人員順藤摸瓜地使這件異常的收購全部暴露。

易數在一開始,並沒想到步步驚心的故事會發展到今天這部田地,不是人人都有足夠的能力不隨波逐流不同流合污不接地氣的,畢竟人都是有慾望的。

“怎麼辦?你把錢退了行嗎?”

“晚了”

“那怎麼辦呀!易數你別嚇我,你們誰出事我都不好受,一定有辦法的,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嗎?”

易數很勉強地笑笑,用手輕輕攬過李偲的脖子,靠着她的頭,閉着眼睛用他微弱的聲音告訴她——“沒有。”

李偲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走回辦公室的,只記得那天下午是真的變天了,一場秋雨澆得路上行人措手不及,之後每一天都一日寒過一日了。

家裡的氣氛也不好了。

爸爸話語變少,連媽媽在廚房做菜都時常分神,那做出來的菜簡直是家庭時局之隱喻。

李偲好幾次想向爸爸詢問事情的進展,但話到嘴邊嘴難開。書房時常反鎖着門,透過門縫可以看出,裡面整夜整夜地亮着燈。不過幾日,爸爸臉上的皺紋都深如刀刻了,抽煙變得更凶了。

現在,她能做的只能是兩頭都擔心,時常跑去易數家照顧他,也總是在深夜裡暗自陪着爸爸熬夜。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指針彷彿尖刀在一寸一寸靠近,她無計可施又擔驚受怕,每天都在祈禱一個轉機,祈禱上天給他們一個轉機,她可以為此付出所有在所不惜。直到有一天,爸爸深夜把她喊進了書房。

“公司的事情,你知道多少?”爸爸開門見山地問。

“易數把事情都告訴我了。”

易數的名字並沒有激怒他,相反他夾着煙向後倒進椅子里,疲倦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家裡安靜極了,靜得能聽見客廳的鐘在滴答滴答地行走,靜得聽得到自己呼吸的聲音,靜得可以聽見不遠處煙頭燃燒的聲音。

“爸,少抽點煙吧。”

猛然間,爸爸睜開眼睛盯着李偲,一直盯到她心裡發緊,“易數是老田那邊的,你知不知道?他們一開始就是和你爸爸對着乾的!現在老田一死,兩邊的人都不安生了,要麼束手就擒,大家都進去;要麼就一邊把罪責都推到另一邊,輸的替贏的進去……”

“爸,你有什麼方案直說吧,需要我做什麼?”李偲打斷爸爸的話。

爸爸把手裡的煙重重按在了煙灰缸:“你希望你親爹坐牢?還是易數?嗯?”

香煙滋地一聲在煙灰缸里滅了。爸爸覺得並沒有隱瞞下去的必要,他和他的人一致要將責任都推到田總那邊去,樹倒猢猻散,如今還老實待在田總那邊的人也不多了,為求自保主動向爸爸示好的更是不少,最可怕是他們當中有人帶來了絕對能擊倒易數他們的信息——一份有易數簽字確認的秘密協議,足夠證明他和田總從一開始就在打算操控整個收購事宜,拿到它就能置對方於死地。

“我再次警告你,你不要再和他有來往了。這個時候要學會明哲保身,你和你媽我一個都不想看見有麻煩。”

美吉的那些高層們哪一個不是原集團里的元老要不也是沾親帶故的關係,只有易數因為田總的關係是空降兵,田總死了,易數的靠山也就不存在了。爸爸的語氣雖然焦灼,李偲還是感覺他對扳倒易數的把握還是大的,那易數怎麼辦?他會被怎麼對待?

黑夜給了我們一雙黑色的眼睛,我們的眼前更黑了。

沒人知道李偲在那個黑夜裡靜靜坐了多久,沒人知道她聽着樓下夜宵攤點的喧鬧聲只會流淚,直到東方既白直到太陽重新升起。幫誰不幫誰都是錯,這是一盤必敗的棋局,奈何她一腔深情憑空想要力挽狂瀾,而最終,她不過是個不懂規則的弱者,難怪易數要說她要做白蛇卻只有青蛇的道行。

談話之後的第二天早上,媽媽面容憔悴地在準備着早飯,而爸爸已經準備出門了。

“爸,不吃早飯嗎?”

爸爸看了一眼媽媽,示意李偲走到玄關和他說話——

“爸爸不能失去你和媽媽,你和媽媽也不會失去我,這個家我是一定要努力保全。你,懂嗎!”不忍看爸爸充滿企求的眼睛,李偲低頭不語。

你們追逐名利的時候,可曾顧念過至親之人會有一天要去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在那一刻她恨父親,也恨易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