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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歌舞昇平,燕燕的鼓樂,翩翩的舞姿,滿朝親貴皆是把酒言歡,好不熱鬧。

千里之外,距離金陵城一百里的臨時行營處,熊熊的篝火照着賀佑安剛紅俊逸的臉,他啃着一塊燒肉乾,蹲在一塊突兀的石頭,副將小心翼翼捧着一碗熱酒,過來說:“剛燒熱的酒,大將軍喝一碗暖暖身子。”

一個穿着將服的黑臉將軍,背靠着石板,啃了一口肉乾,嘴裡罵咧咧地說:“草——韋光他媽的八輩兒祖宗,老子要是不活捉了他,難解今日背井離鄉之恨。操tāmā,這屁股根本沒法兒坐,兩條腿都他媽打哆嗦了,屁股是不能沾地兒。早早地打進城,老子好好歇歇這張腚。”

賀佑安喝了一口,遞給罵娘的黑臉將軍,說:“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黑臉將軍一手捏着肉乾,一手端住酒碗,猛灌了一口,呲牙咧嘴地說:“這酒真他媽的烈,跟個騷娘們兒似的,直往老子嗓子眼兒里鑽。”

旁邊的副將接過黑臉將軍的酒碗,咧着嘴說:“曹大哥,你吹牛吧,跟你搞過騷娘們兒一樣。”

曹將軍是個茅坑裡拉屎臉朝外的漢子,被副將這麼一揶揄,梗着脖子說:“小兔崽子,你怎麼知道老子怎麼沒搞過?”

說完這句話,圍着烤火的七八個將軍都鬨笑起來。曹將軍啃了一口肉乾,拔出大刀,刀尖兒插着肉乾,架在火烤,嘴罵罵咧咧地說:“小兔崽子,敢他媽笑話老子。”說著隨手捏了一個石頭蛋兒,對準副將的屁股扔過去。

副將都跑出去十幾米,原本以為逃過了呢,沒想到還是被曹將軍被打了,隔着老遠,撒歡兒地大喊說:“曹大哥要是敢,破了金陵城,咱們去秦淮河,誰不搞,誰不是親娘養的。”

曹將軍,一邊轉着刀的肉乾,一邊大聲喊着:“搞搞,誰怕誰!誰不搞,誰是gǒuniángyǎngde。”

看着肉乾烤得焦黃,手摸了一下也軟和了許多,咬了一大口,湊在賀佑安身邊,將烤肉乾遞給賀佑安,眉飛色舞地說:“破了金陵城,咱們一塊兒去搞吧。”

賀佑安從刀取下肉,滾燙的烤肉乾在賀佑安兩隻手指間來回彈跳,逮住個機會,賀佑安狠狠地咬了一大塊,扔給圍着火堆的一個將軍,嚼着肉乾說:“我不去。”

曹將軍一掃幾日的風塵,用健碩的肩膀聳了聳身邊的賀佑安,正準備說話,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趁着翻滾來的酒氣,糙糙地說:“老聽你整日念叨什麼‘十里秦淮生春夢’,現在十里秦淮在眼前,你不要春夢了!”

賀佑安將自己手那塊放涼的肉乾,插在曹將軍的刀,悄聲說:“佑安有心人了,你們玩兒你們的,明兒破城,咱們犒軍一日。”

曹將軍將手的大刀扔給對面的一個將軍,拉住賀佑安蹲在大石板旁邊,認真地問:“你小子真的有喜歡的姑娘了?”

賀佑安也認真地點頭,說:“嗯!”又拉着曹將軍繼續圍在火堆旁邊。

賀佑安還沒有蹲下,又被曹將軍拉過來,低聲地說:“你果真有喜歡的姑娘了。”

賀佑安仍舊是點了點頭,有點害羞地準備繼續轉身過去,蹲在火邊。

“你等一下再烤火,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有什麼話,曹將軍過來跟大家一起說!”拿着曹將軍大刀烤肉的將軍,咧着嘴笑着大喊。

“跟你個龜孫有什麼好說的,去去去,少插話,我跟大將軍說正經事兒呢!”

“你能有什麼正經事兒,還不是挑唆大將軍,明兒去騎瘦馬那事兒!”

說完一眾人等,又是哄然大笑,曹將軍急得直罵:“王八羔子,打完了仗,老子揭你的皮。這一帳,老子給你記,今夜突襲,你小子要不砍夠一百個人頭,老子擠你的蛋黃出來玩兒。”

幾個將軍正在插科打諢地說笑,遠遠地看見一個先頭兵,急匆匆地過來,還沒走進將軍們這堆火,老遠喊:“報——金陵城——報——金陵城密報。”

幾個蹲着烤火的將軍,個個一臉緊張地站起來,圍成一個以賀佑安為頭的人環。

先頭兵抱拳行了一個軍禮,氣不接下氣地說:“稟告賀將軍,已經跟城的密探接頭了。”

“快說,城裡現在是什麼情形!”賀佑安大聲喊道。

“稟告將軍,據城裡的密探彙報,金陵城裡現有叛軍兩萬,分成四股分別駐守在東西南北四個大門。”

“金陵城南北十四里地,東西大約十二里地。咱們一個時辰之內,務必拿下其一個,然後一個一個對付過來接應的叛軍。”賀佑安說。

曹將軍是個急脾氣,直接表示了不同意見,說道:“他奶奶的,咱們五千人是朝廷精養的全能特種輕騎兵,打gǒu日de五千人還不是小菜一碟,照我說,只留五百看着行李輜重,剩下四千,咱們幾個人一人一千,多那五百,給大將軍。”

賀佑安皺着眉頭,十分謹慎地想了一下曹將軍的話之後,搖了搖頭,慎重地說:“不行,這樣太冒險,咱們是先頭部隊,孤軍深入,若是今夜拿不下金陵城。接到消息,明兒叛軍的援軍到了。不能冒險。”

“大將軍說的對,咱們抱成團兒,各個擊破,五千人主攻一個大門,萬一城內有詐,咱們也好相互照應,進可攻,退可守,大家在一處,好照應。”

“好了好了,我聽你們的,不是大伙兒在一起嘛!我還不想繞道後門多跑幾個時辰呢!”

“大家還有沒有不同意見?”

“按大將軍的策略五千人主攻一個大門。”幾位將軍眾口一詞。

“好,既然如此,那這麼辦,先頭兵——”

“在——”

“本將軍托你打探的事情,弄清楚了嗎?”

“報大將軍,弄清楚了,只有北門的叛軍說閩南話的多一些,其餘三個大門大多是江浙口音,應該是臨時糾結的散兵游勇。”

“好!那咱們攻北門?”

“大將軍,從福建過來的兵,肯定是韋光經過訓練的正規軍,咱們不如撿一個好切入進去的口子,先啃下一塊肉,殺殺他們的威風也好。”副將擔心地說。

“大將軍說得沒錯,這一招應該是四面楚歌,對吧?”剛才跟曹將軍打諢的一個將軍說道。

“沒錯,今兒大年三十兒,福建過來的正規軍已經離家兩個月了,過年也不能回去,想必這會兒士氣最是低迷的時候,咱們打進去,給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收拾完正規軍,剩下那三處大門好對付了,先啃硬骨頭。”賀佑安迎着凜冽的寒風說道。

夜風,將篝火吹出無數火星,漫天飛舞,一個一個消失在士氣昂揚的將軍麾下。

“按大將軍說得辦,先啃硬骨頭,肥肉留着最後下油鍋!”

“對,按大將軍的策略!”

“好,既然如此,咱們干!周副將,你帶着三百個弟兄背着*,務必負責把大門炸開。”

“末將得令——”

“曹將軍你帶一千敢死隊跟我一起殺出一條血路。”

“好嘞,明白了!”

“孫將軍你帶一千gōngnǔ手,負責掩護。”

“末將得令——”

“王參將,你那五百個精兵,這次負責行李輜重。剩下的人,見機行事,不得有誤!”

“大將軍,你們進去松胳膊松腿兒,憑什麼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看馬!我不幹,我那五百個弟兄也不是gǒuniángyǎngde,我們也要做敢死隊!”

“王參將,萬一我們失手,這五千匹駿馬,換作別人的五百人送回去也是個難事兒,你的五百精兵,全是騎兵尖兵,一人駕馭十匹馬,不能把朝廷的駿馬留給叛軍,你明白嗎?”

王參將極不情願地點了點頭,大聲說:“一旦北門攻破,我只留五十個人看馬,剩下的全部去接應大將軍!”

賀佑安爽朗一笑,大聲答應道:“好!依你!”炯炯有神的眼睛環視一周,大聲問道:“都聽清楚了嗎?”

七八個將軍異口同聲地說:“聽清楚了。”

賀佑安衝著炊事營處,大聲喊了一聲:“拿酒來,把所有的碗都滿!”

幾個炊事兵卒,挑着膽子過來,拿着一個舀酒的酒提子準備給將軍們舀酒,曹將軍直接將炊事兵推到一邊,拿着自己手裡的粗瓷大碗,直接在酒桶里舀了一碗先遞給賀佑安,然後自己也舀了一碗。幾個將軍將軍見狀,都不用酒提子,直接用碗在酒桶里舀。

賀佑安端起一杯烈酒,高高舉在頭頂,對着下面一眼望不到邊的兵卒說:“兄弟們,今兒是除夕,喝了這一碗烈酒,咱們算過年了。來,弟兄們一起把這碗酒幹了。”

“將軍,干,將軍,幹了……”五千輕騎火炮兵將士一同呼喊,聲音劃破長空,驚起了棲息在棲霞寺塔林里的寒鴉。

“長途奔襲幾日,弟兄們都累了,不瞞弟兄們說,佑安騎馬屁股都磨出血了,可想而知弟兄們的屁股也不輕鬆。只是——打仗需要一鼓作氣,咱們喝了這碗烈酒,趁着酒勁兒,天亮之前,一舉攻克金陵城。明兒進城,佑安不請大家喝酒,佑安請弟兄們喝奶,好不好?”

原本寂靜無聲,聆聽訓話的軍營,頓時士氣衝天,許多士卒拿着酒碗使勁兒在刀咣當,大喊:“好!跟着大將軍去喝奶,喝奶!喝奶!”

五千輕騎兵,士氣空前高漲,幾個士兵在人頭涌動高喊着:“大將軍威武,賀將軍威武!”聲音越來越多,最後匯成一股,高喊着:“賀將軍威武!賀將軍威武!”

賀佑安見士氣已經完全被調動,舉起酒杯,狠狠地砸在地,對着麾下將士說:“金陵城,爺爺們來了!”

霎時間,粗瓷碗碟碎裂的聲音震耳欲聾,數萬將士,意氣奮發,揮刀舞旗,嘴也大喊着:“金陵城,爺爺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