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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賀將軍惦記,本宮已經痊癒,出來走走對身體恢復是有好處的。”

婉瑩不說這句無關緊要的話還好,一說這句話,賀佑安像是吃了*一樣,狠狠地衝著婉瑩開炮。

“身子骨好的人尚且傷風感冒,這麼冷的天你就算不為你自己身子考慮,也得為皇上考慮,皇上為了醫好你的病,吃不下睡不着……”

賀佑安的話還沒說完,強行被恭親王粗暴地打斷,“賀將軍你不是拉着本王過來給太子和小王爺送禮物嘛?怎麼只說皇上對皇貴妃的關心了呢?”

賀佑安嘴上說的是皇上,實際上說的是他自己。

婉瑩靠着申若林給的斷魂葯,斷斷續續地昏迷了三個多月,這三個月來,賀佑安被蒙在鼓裡,如同着了魔一樣,遍尋天下名醫,馬不停蹄地送進宮中給婉瑩瞧病。

鳳珏公主一聽有禮物,直接從暖轎里衝出去,帘子張開的一瞬間,婉瑩看見了賀佑安那張枯瘦的臉。

比之皇上,有過之而無不及。

試問天下,最最心疼婉瑩的人,除了皇上,就是賀佑安,兩人兩份關愛,沉甸甸地壓在婉瑩的心裡,讓她喘不過氣來。

“賀將軍,你送什麼禮物給兩個小弟弟?”鳳珏稚聲稚氣地問道。

賀佑安從胸中摸出兩份手抄的書,遞給鳳珏說道:“這是我手抄的《論語》,想送給兩個皇子。”

鳳珏見弟弟們都有禮物,吵吵嚷嚷道:“我也要,我也要!”

恭親王趕緊將兩本手抄書遞到芸娘手中,然後抱着鳳珏說道:“女孩子家的,會寫名字就已經很不錯了,學什麼《論語》,不如跟二舅舅去廟會上吃糖葫蘆如何?”

賀佑安從恭親王手中抱過鳳珏公主,一本正經地說道:“公主,你是大周皇室和女丹王庭的後代,不能只會寫自己的名字,我這幾天再給公主抄一份《論語》,公主也應該學些文字了?”

鳳珏一聽逛廟會早就被勾了魂,揉捏着賀佑安的臉,半是命令半是哀求道:“我要逛廟會,我要吃糖葫蘆。”

賀佑安抱着公主,被恭親王擁着站在婉瑩轎子旁邊。

恭親王害怕賀佑安漏出‘馬腳’,衝著轎子中的婉瑩說道:“娘娘,你出來半天了,趕緊回去歇歇,我和佑安帶着小公主出宮,逛廟會了。”

賀佑安極不情願地被恭親王拖走,鳳珏卻歡天喜地地衝著婉瑩大喊:“師娘娘,鳳珏要出去玩兒了!鳳珏要去吃糖葫蘆了!”

聽着幾人走遠,婉瑩從暖轎里探出頭,轎夫們壓低了轎杠,芸娘扶着婉瑩進了問仙宮。

婉瑩沒有去正殿,而是徑直走到了兩個皇子居住的偏殿,看着自己兩個孩子正在熟睡,輕輕地將兩本論語放在書案上。

回到正殿,婉瑩疲累的癱軟在貴妃榻上。

芸娘端了一盞茶水,遞給婉瑩說道:“出去半天,喝盞茶暖暖身子吧!”

婉瑩擺擺手說道:“本宮身子不冷,這會兒也不渴。”

“娘娘是煩惱賀將軍剛才的失態?”

婉瑩苦笑一聲說道:“不是,你聽見鳳珏剛才的那句話了嗎?”

“娘娘,童言無忌,公主說的那句話,我心裡也有個影兒!”

“婉芸的弘允不像皇上。”

芸娘搬了一個小凳子,坐在婉瑩身邊說道:“不是我說嘴,我看弘允第一眼就覺得不太像皇上,皇上和婉芸都是高鼻樑大眼睛,那弘允偏偏是小鼻子小眼睛。”

“本宮也覺得奇怪,尤其是和弘治弘成放在一起,哪裡像是兄弟的樣子?”

“娘娘昏迷還不知道吧。”

“怎麼了?本宮昏迷期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都是下邊人胡亂說嘴,反正我是聽了幾句。”

“都說什麼了?”

“有人說德妃打算狸貓換太子。”

婉瑩瞪大了眼睛,追問道:“到底怎麼回事?怎麼說的這麼沒譜!”

“這事兒要說還得從大小姐和二小姐生孩子說起。”

“婉蓉?”

“娘娘當時昏迷着,還不知道這件事兒。大小姐和二小姐差不多月份,臨產前一個月,婉芸歡天喜地地邀請大小姐到她宮中居住,說兩個人都生孩子,萬一同一天落草,太醫產婆兩邊跑,既麻煩又耽擱時辰。而且兩位主子還商量着一同坐月子,這樣還能儉省宮中開支!”

“婉蓉挪過去了?昨兒她還親口說自己仍舊住在惠芳齋。”

“娘娘聽我慢慢說,大小姐當時估計也沒多想,直接就挪到迎春gōng的偏殿。直到生產前倆人都相安無事!”

“婉芸?”婉瑩用一種莫名其妙的口氣,說出了這兩個字。

“我也是聽碧蓮跟我抱怨了幾句,最開始是大小姐先胎氣發動,結果二小姐卻生在大小姐前面。”

“有這樣的事兒?”婉瑩苦笑着反問。

“碧蓮說,二小姐為了生在大小姐前面,灌了幾碗催產湯,如此還不夠,竟讓太醫們下了銀針催產,結果把下面都撐破了!”

婉瑩鎖着額頭,咂摸着芸娘嘴裡的意味。皇家向來重視長幼次序,哥哥要比弟弟尊貴得多。

婉芸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這裡面的厲害關係。

“婉蓉向來厚道,也與世無爭,不至於為了這些疏遠了婉芸,肯定還有其他的事兒吧?”

芸娘幽幽地眨了眨眼睛,點了點頭,說道:“碧蓮親口說,大小姐的孩子生孩子前一刻,她被產婆強行從產室里驅趕出來了!”

“碧蓮說的?”

“碧蓮說,二小姐估估計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婉瑩恍然大悟,“婉芸不僅害怕自己生在婉蓉後面,更害怕自己生了公主是嗎?”

“正是如此!”

“那婉芸和婉蓉現在的孩子是她們自己的嗎?”

芸娘篤定地說道:“肯定是!碧蓮是這麼說的。”

婉瑩復又躺在貴妃榻上,苦澀地翻閱着姐妹之間的歷歷往事。

“不光這些,我聽宮裡的小宮女們說,我這個名字也犯了二小姐的忌諱,二小姐身邊的小宮女曾跟別人抱怨過這個!”

婉瑩不可思議地說道:“婉芸已經不是昔年的婉芸了!”

“娘娘昏迷三個月,二小姐幾乎不曾過來探望,還是聽到娘娘彌留的消息,才肯過來瞧瞧!不說娘娘心裡難受,就連我這個外人,心裡也彆扭得很!”

“不說她了,都是一家子姐妹,說這些,讓人心煩也心疼。”

婉瑩說著閉上了眼睛,或許是疲累的緣故,沒過多久,竟然昏昏地睡過去了。

臨近年下,紫宸殿也甚繁忙,天剛擦黑,皇上撂下手中的硃砂,急急地奔赴問仙宮。

正殿里,芸娘和乃娘扶着兩位皇子學走路,婉瑩則坐在八仙椅子里,一臉愉悅地望着自己的兩個孩子。

皇上一進來,環視四周,只覺得和平時不一樣,再想一想,問道:“今兒太陽真打西邊兒出來了,鳳珏那丫頭怎麼不在呢?”

“怎麼?鳳丫頭今兒不吵皇上,皇上還不適應?”

“可不是嘛!回回還沒走進問仙宮,就能聽見鳳珏吵鬧,今兒真是新鮮了,這麼早竟捨得走了?”

婉瑩走到皇上身邊,溫柔地解下了皇上身上的大氅,放置在衣架上。軟綿綿地說:“今兒恭親王和賀將軍帶着鳳丫頭逛廟會去了。”

“怪不得!竟然是饞蟲鉤住了她!”

婉瑩熟練地替皇上換上了家常的便服,衝著芸娘說道:“傳飯吧!”

芸娘將皇太子交到皇上手中,領着乃娘出了正殿。

婉瑩和皇上一人扶着一個孩子,兩個皇子顫顫巍巍地在地毯上,一步一步學習走路。

“還是朕的孩子最棒,還不到一歲,竟要學會走路了。”

父母眼中的孩子,都是最棒的孩子。

婉瑩笑着接過話說道:“今兒治兒還學會了叫父皇。”

皇上一聽喜笑顏開,直接將皇太子抱在懷中,寵溺地哄逗道:“治兒,你叫父皇,叫父皇!”

小弘治乖乖地貼在皇上的懷中,甜甜地叫了一聲:“父華……”

發音還不是那麼準確,皇上卻甜到了心裡。摟着弘治親了又親,像個孩子一樣沖婉瑩說道:“治兒真的會叫父皇了,真的會了!”

初為人父,只有在聽到一聲真真切切的呼喚之後,才能達到無以復加。

皇上就是如此,聽到婉瑩懷孕的時候,正是大亂之時,皇上被國事攪得無心體味這種滋味。後來婉瑩分娩,皇上見到皇長子的第一瞬間是懵逼的狀態,比起初為人父的心情,那個時候的皇上更心疼剛剛分娩之後的婉瑩。

所以,只有在這一刻,皇上才把之前兩次錯過的kuàigǎn疊加在了一起,這種奇妙的感覺,竟讓皇上掉了眼淚。

“皇上,你怎麼哭了?”婉瑩摟着弘成問道。

皇上一隻胳膊抱着皇太子,一隻胳膊將婉瑩和弘成攔在懷中,動情地說道:“謝謝你,婉瑩,朕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男人。”

婉瑩正欲答覆皇上,皇太子伸出自己兩隻胖乎乎的小手,抱住皇上的臉,撅着嘟嘟的小嘴,直接在皇上的臉上吸了一口。

皇上徹底被這個小東西融化了,具體說應該是被小太子那一大坨口水給融化了。

“治兒,再叫一聲父皇,好嗎?”

乖巧的小太子,又抱着皇上的臉,努力地吸了一口,糯糯地叫了一聲,“父華……”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