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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慎嚴出來橫插一腳,立時,這邊的事就被強壓了下去。大家隔着帳子,各自吃喝,兩邊一時安靜的不聞聲響。

孫二姑娘揪扯着衣角坐在那裡低頭不語,碗筷不動,不知是糾結着謝公子的言語還是尋思着法子,總之是很意外的消停了,而林悠這個火筒脾氣,孫二姑娘都不發力了,她又能沖誰發去?搡着鼻子剜了孫二姑娘一眼,倒拿着筷子開動起來,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林熙內心嘆息,眼掃明華,見她衝著自己苦笑,便也尷尬的回以笑顏。

好容易挨到飯畢,大人們有些還在吃酒熱鬧,有些則開始陸陸續續告辭。

林熙因拍林悠那直性子再和孫二姑娘掐起來,便一直拽着林悠,走哪兒都跟着,兩人這樣在花廳旁的偏院子里轉了一會,便聽到了母親陳氏的聲音,才趕緊的走了出去,隨着母親與明華還有貞二太太告辭。

待到出了二門,與林昌和長桓匯合後,便出了杜府,上了自己家的馬車,往林府歸。

一路上陳氏繃著一張笑臉,一字不言,只死死地盯着林悠,林悠瞧見母親那樣子,無端端的自己打了個哆嗦:“娘,您幹嘛,這麼看着我呀!”

陳氏不出聲,林昌扭了腦袋,唯有長桓衝著林悠搖搖腦袋,張口準備言語。

“閉上你的嘴,桓兒!”陳氏的聲音透着冷氣,長桓立刻低頭。

馬車內。再一路無話,直至回到了林府,陳氏也沒回答林悠的問題。

剛入了二門,陳氏站住了腳:“老爺,今晚我有事要做。可否請老爺宿在巧姨娘處?”

林昌看了陳氏一眼點點頭。轉身往一邊去了。陳氏又轉頭看向長桓:“你跟着來吧!”說完一掃林悠和林熙:“你們也是。”

陳氏帶着三個孩子回到了正房,當頭第一件事竟是把章媽媽喊了來:“今個晚上院子里值夜的姑娘婆子,都免了,我這正院里的人,都叫去別的幾個院落湊活擠擠,明早再回來,只你一個伺候在我這裡吧!”

章媽媽聞言遲疑,卻沒多嘴詢問,應着聲下去吩咐去了。一刻鐘後人折了回來:“太太,按您的意思,大家都出去了。院子里如今就我了。”

“你去把門給上鎖!立在院口不許人靠近!”

章媽媽應聲又折了出去,陳氏則一轉身入了屋,不多時再出來時,手裡竟是拿着由三根指頭粗細的藤子編成的藤條。

她往正中大椅子上一坐。手裡的藤條便擱在了桌子上,抬眼盯着面前的三個孩子:“你們三個,今日覺得自己有錯的,就給我跪下。”

話音一出,林熙第一個跪了下去,隨即便是長桓,而林悠直愣愣的看了看哥哥和妹妹後,挑着眉一臉不解的也跪了下去。

陳氏的眉一挑:“你那樣子不像知錯,何必跪?還是站着吧!”

林悠的嘴巴撇了下,人卻沒動。

陳氏眼掃林熙:“熙兒,你第一個跪,說說,錯在何處?”

林熙咬了下唇:“《千字文》有雲:‘孔懷兄弟,同氣連枝’今日里四姐姐莽撞,我沒拉着,是我錯。”

林悠聞言登時不悅:“什麼叫我莽撞,難不成要任人欺負?”

“閉上你的嘴,問你了嗎?”陳氏的聲音拔高,林悠當即咬了唇忿忿的瞪了一眼林熙。

“桓兒,你呢?”

“《瓊林》中也有‘兄弟’篇,提及‘許貽同氣之光,無傷手足之雅’,是兒子今日里糊塗,聞聽兩位妹妹難堪,竟未曾出言勸解,是我的錯。”

長桓說著腦門挨去了地上。

陳氏深吸一口氣,看着林悠緩緩而言:“熙兒你是葉嬤嬤手裡教養下來的姑娘,你四姐她不如你知道那麼多規矩,她錯,你就該立時制止,制止不了,你就得立時來告知了我,我哪怕不做這個客,扯了她回去,也好過事兒鬧了起來!”

她這話明明說給林熙的,眼卻是盯着林悠,這讓林悠覺得這些話完全是說給自己的,而此時林熙已經匍在了地上:“熙兒知錯了。”

“你想求全,可世間能有多少全?”陳氏說著又言:“桓兒,你是她們的兄長,自家的妹子在外臨險,你不去出面化解,只會幹看着,待別人去抹了事,這是你一個兄長該做的嗎?倘若今日里那位謝家的小爺沒出來阻着,抹着,你可有想過,咱們林家今日里得失多大的臉?”

長桓一言不發完全匍在地上。

陳氏當即站起,手拿了那根藤條:“你們自己都知道自己錯在那裡,我不重罰,但也不會輕饒。”她說著走向林熙:“站起來,掀起你的裙角。”

林熙聞言,乖乖起身,她知道母親是要抽她的小腿,這也是要在人前給她留着臉面,免得傷在手上,不能執筆,滿府皆知。

剛把裙角提及到小腿處,陳氏的藤鞭就重重的抽在了她的腿上。

疼,她咬着牙晃動了身子,卻不該吭一聲。

陳氏一言不發,只一下接一下的抽,紅印一道道呈現,看得在旁的林悠身子越來越縮,最後忍不住張口:“娘,您別打七妹妹了,她拉了我的!”

陳氏手裡的鞭子頓住,她看了一眼林悠,眼裡閃過一絲淚光,但隨即她從林悠的身後走過,直接到了長桓處:“你也一樣!”

長桓聽話的起身,撩起了長袍,登時陳氏的鞭子也落了下去。

“打的好!”和林熙不一樣,他受了墨先生的教導,儒家責打時,學生總要為挨打叫好,這也是一種殘心之責,他慣性的叫好。讓陳氏的鞭子揮的更重,眼看抽了七八下,林悠大聲的叫了起來:“好了,別打了,要打就打我。不關大哥的事!”

陳氏看她一眼:“怎麼就不關了?”

“大哥那時也得顧得上啊。他又不知道發什麼了什麼。”林悠說著一臉硬氣地看向陳氏。自己站了起來,一提裙子:“娘,您打吧!”

陳氏沒有下鞭子,反而是執着鞭子站在那裡。

“你有錯嗎?”

林悠撇了嘴,不言。

陳氏不下鞭子,而是走回了林熙的身後,朝着林熙又抽。

“娘!”林悠猛然衝過去,擋住了林熙:“我都說了,七妹她拉過我。勸過我,還不止一次,您就別打她了。她沒錯。”

“那你有錯嗎?”

林悠窩火的跺腳:“好好好,是我錯,我錯行了吧?我不該和孫二姑娘爭執,我就該由着她欺負。對了吧?”

陳氏轉了身,直接走向長桓,抬着鞭子又往長桓身上抽,林悠又急的撲了過去:“娘,您到底想怎樣啊,我都說我錯了!”

“不,你根本不知道你錯在何處!”陳氏說著一把將林悠扯開,推搡到地上,揚着藤編就往長桓身上抽。

“打的好!”長桓依舊叫好,但這三個字不斷的響起,落在林悠的心頭就跟重錘一樣的砸着。

“四姐姐,求求你別再說了,你為咱爹娘想一想!”

“四姐姐,你心裡就沒一個怕字嗎?”

林熙的話音忽然出現在腦海,隨即她仿若看到了葉嬤嬤,用一種痛心的眼光看着她:“四姑娘何必這麼日日守着我?你若是把心放在對的地方,不必你求,都有人疼着你,若你都破罐子破摔了,再做這些,也還是狗肉上不了席!回去吧,我用不着你來圈着圍着,用心做好你自己才是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