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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海島的時間預定是在周六,江渠南會派船在港口來接。他們將在海島上住兩個晚上。周日參加生日宴會,周一再回來。

星期五下班下得早,顧鳶去準備禮服。

她至今沒想出要給江渠南怎麼一個驚喜。不過……車到山前必有路。只要會隨機應變,就是路上小攤上一串烤土豆都是禮物——用烤土豆當成禮物,不是更讓人印象深刻嗎?

只是約莫會有些丟臉。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這個念頭實在滑稽,假設了一下江渠南收到這種廉價禮物之後的臉色,她心裡就痛快得長呼氣。

等進到店裡,顧鳶的好心情一瞬間彌散乾淨!她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

她一直中意這家禮服店。以前還有錢的時候,沒少在他們這裡訂定製款。她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她正在腹誹的人!

看起來江渠南好像正在陪祁雪試衣服。

禮服是比較緊身的款,貼合著身體,曲線畢露,可惜的是,祁雪身材駕馭不了這款禮服。

過於乾癟,她在心裡給祁雪打上不友好的標籤。

那邊祁雪似乎也注意到了她,轉臉對她客套地點了下頭,打下招呼,注意力很快回到江渠南身上:“你覺得這套怎麼樣?”

祁雪聲音不疾不徐,剛好清晰的落在顧鳶耳里。

女性在男性面前挑衣服,換來換去,不過為了一句“漂亮”。再往深想,何嘗不是女為悅己者容?

許多年前,顧鳶和江渠南交往之後,曾滿臉不悅地問他:“你能不能不陪別的女人去挑衣服?”

江渠南微微翹着嘴角:“為什麼?”

“太曖昧。”顧鳶三個字給出評價。她覺得自己評價極為中肯。

顯然江渠南不這樣認為,這會兒視線上下掃了祁雪一遍,溫聲道:“很不錯。”他讚賞了一句。

祁雪低頭看向衣服的線條走勢,有點拿不定主意:“剛才那套好像也不錯?”

“那就都買。”江渠南懶洋洋地回答。

祁雪顯得不太好意思,斟酌道:“之前不是還定製了一套……”

“都買吧。”

江渠南一錘定音,讓店員把衣服包好,帶着祁雪往收銀台走。

顧鳶也在衣架中來回翻找。

她身材遠比祁雪好。說起來,可能她更適合祁雪那一套禮服。但她偏偏就不喜歡那種緊身的款式,她喜歡蓬鬆飄逸的裙子。

這一排架子上都是她喜歡的樣式,可她卻有點心不在焉,手上只是流水般的動作,視線時不時往那邊瞄一眼。

江渠南笑容燦爛,可見心情極其之好。

顧鳶動作不由得緩慢了些,有些念頭乍然冒出來,驚得她背後寒毛一豎!

準備回國的那段時間,一想到自己那讓人無地自容的名聲,還有許許多多等着譏諷自己的人,她就忍不住想要逃避。諷刺的是,她的動力不是愛情,反而是每天的安眠藥和無休止的噩夢。

她給自己打氣時總是想,她不能讓事情就那麼算了,然後,一遍又一遍讓自己煎熬。事情總得解決。江渠南能從她身上變心到祁雪身上,那他就能再變一次心。

可這會兒靈光一現,她忍不住想打個激靈!

——那要是江渠南從來沒有喜歡過她呢?要是江渠南一直喜歡的是祁雪,他從未變過心呢?

一心一意的人遠比三心二意的人難對付太多!

正出神,背後突然傳來個聲音。

“顧鳶!”

顧鳶從夢遊中驚醒,回過頭,有個*在後面不遠處,正對她咧開一臉笑容。

那人有着很薄的單眼皮,濃眉大眼,下頜骨細緻,看起來是個日系的型男。

有點眼熟。顧鳶微微眯着眼,神情略顯戒備。沒辦法,突然這樣打個招呼,冒出來說一聲“你就是江渠南訂婚宴上被悔婚的那位”的人太多了。

不過眼前這人笑容太過於真誠,幾秒鐘後,顧鳶終於想起他是誰,不可置信地喊出來:“葉崢?!”

她頓時綻開一個淡淡的笑容。

葉崢站到她身邊:“我剛才還不確定是不是你,沒想到真是。”

“你怎麼也在這裡?”顧鳶小聲問。

一個寧淮已經夠讓她驚訝,沒想到還有一個葉崢!

葉崢聳聳肩,跟着她壓低聲音:“你家寧淮把我拐來的。他從國外回來,說要在這裡做點什麼事業。正好我做遊戲,便想和他一起開個公司。”

“結果沒想到啊,沒想到。”他搖了搖頭,一臉嫌棄,“才剛開始寫程序,他人就跑了。”

他那聲“你家寧淮”說得過於順口,顯然念書時說過太多次。

顧鳶本來想要反駁,可聽完他一長段話後,到了嘴邊的反駁就被拋到了腦後。她嘴角抿出一個笑容:“反正寧淮肯定已經把錢都投給你了。”

葉崢笑意凝固了一下。發現自己騙不了她,只能嘖了一聲:“好吧,還是你了解那傢伙。”

顧鳶嘴角彎彎的,瞧瞧他皺着鼻子的表情,把話題轉移開:“怎麼?你也要買禮服?”

葉崢回她:“給曼曼訂的。”

顧鳶小時候生活在大院兒,寧淮是她青梅竹馬,葉崢和趙曼曼都是她的青梅竹馬。

寧淮是孩子王。小朋友們都想和孩子王一起玩,可偏偏寧淮就盯着顧鳶,追着顧鳶跑。

趙曼曼也是想跟着寧淮一起玩的孩子之一。她跟在寧淮身後跑,葉崢就跟着她跑。想必顧鳶不在國內的這幾年,葉崢和趙曼曼已經修成正果。

顧鳶挑了件淺綠色的衣服。她本來皮膚很白,穿上這件衣服,顯得更加白,肌膚上似乎鋪着一層瑩潤的光芒。裙子並非是體現曲線的那種緊身款,裙擺寬大卻不厚重,材質看起來輕飄飄的。腰身中間微微一束,把人襯得玲瓏可愛。

顧鳶左右看了看,很是滿意。她跟葉崢去付款,江渠南兩人已經不在了。不曉得見到她和葉崢在一起,會是什麼表情。

在一個陌生且不友善的城市裡,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就比親人還要親。和葉崢分開後,顧鳶還沉浸在他鄉遇故知的喜悅之中。她拎着口袋,徑直回家。透過雕花玻璃,看見屋裡已經亮起了明晃晃的光——寧淮早就到家了。

顧鳶走進客廳,視線立刻被落地窗旁邊的東西吸引。

正巧一樓工作間的門“咔噠”一聲響,寧淮走出來,附贈給她一個好看的笑臉。

顧鳶順勢開口:“你買了一台鋼琴?”

“家裡以前的舊鋼琴。”寧淮像對待老朋友一樣,摸了摸琴鍵,“本來放在我爸媽那裡,但他們說佔地方沒用處,讓我搬這邊來。”說著按下一個音符。

顧鳶卻皺起眉。光那一個音符就讓她如臨大敵,甚至忍不住瞪了寧淮一眼!

寧淮笑得得意又燦爛——剛才那個音符,是《幻想即興曲》第一個音符。

以前考十級的時候,顧鳶練習這首歌,練得晚上做夢都在彈琴。後來也一直忐忑,生怕考試時抽到這首曲子。

高中藝術節,班上做節目需要表演這首音樂。結果臨到活動當天,本來的鋼琴手突然生病來不了。顧鳶是班級節目的策劃人之一,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要是可以的話,她恨不得自己上台,可問題是,她根本駕馭不了《幻想即興曲》!

最後還是寧淮代替他們班的鋼琴手上台。

他是藝術節的主持人,又並非他們班的學生,卻幫他們贏了個一等獎,結果被他自己班上的班主任批了半天。

想到這裡,顧鳶不禁笑了笑。

“你彈首聖誕曲吧。”她說。

寧淮很聽話,在鋼琴前坐下來,聖誕曲的音樂舒緩地流瀉出來。

他學鋼琴學得早,四歲就開始接觸,而顧鳶九歲才開始學。

喜歡鋼琴的契機是三年級的聖誕節。非常不幸,爸媽出門應酬飯局,不小心給她反鎖在了家裡。大院里孩子們都在樓下玩得開開心心,顧鳶一個人又孤單又委屈,坐在沙發上生悶氣。就在這時候,隔壁傳來鋼琴聲。

恰好就是聖誕曲。

寧淮彈了一晚上的聖誕曲陪她。

這會兒不知道是不是同樣想起了那些事,他眸子里有熠熠的星河,酒窩若隱若現。合上琴蓋後,他抬起眼睛:“對了鳶鳶,三環那邊新開了一家海洋館,周日要不要一起去玩?”

顧鳶一愣。

周日。正好是江渠南生日當天。

——而她明天就得趕去參加宴會了。

顧鳶腦筋一向轉得快,這個基礎想法生出來的一瞬間,伴隨而出的還有另外一個疑問:江渠南生日,這麼大陣仗,連公司里的閑雜人等都已經請了,更何況是寧淮這種他們想要拉攏的對象。可寧淮卻要她周日出去玩,顯然是拒絕了江渠南的邀請!

她瞟了下電視機的方向。

顧鳶對時間這個概念一向辨別不清楚,她對能夠同時分清農曆和陰曆時間的人佩服不已。她絕對不行,記得一個,就會忘記另一個。這段時間光顧着去記大暑之日,幾乎忘了陽曆進行到了幾月幾日。

寧淮聲音一出來,才有如醍醐灌頂,驟然一瞬間記起!

——大暑,陽曆7月23日,是江渠南的生日,也是寧淮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