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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黑衣人,一路跋山涉水,悶頭趕路已經整整三天了。

程鈞心頭實在是煩悶,只因這群萬骨窟弟子的效率太也低下。三天時間,全用走路,每天竟然走不了幾百里,現在還沒到目的地。這還是他們全是築基以上修士,又不用分心獵殺妖獸,其他隊伍的效率可想而知。只因他們萬骨窟特殊的僵直走路方式實在是彆扭,程鈞學得久了,竟然覺得骨頭疼。

三天之內,整個隊伍沒人說過一句話,彷彿真是一群行進中的骷髏。程鈞只好聽着老魔一面牢騷,一面講解萬骨窟的法術修鍊方法。他本來對魔門有些研究,這時聽老魔講解,發現他們門派果然別樹一幟,在魔門傳統的修鍊方法中另闢蹊徑,其中大有可觀之處,怪不得最後衍生出《仙骨論》這一奇書。

只是程鈞原本有些奇怪,看萬骨窟的修鍊法門,應當是比較活泛寬鬆的,有很大變化衍生的餘地。老魔的性子定下的門規,更是霸道有餘,嚴密不足,又怎麼會弄出這麼群陰森沉默的骷髏徒子徒孫?他在途中試圖咳嗽一聲,卻發現那面具竟是隔音的,要想把聲音傳出去,非要運足真元,大聲呼喚才行,怪不得三天時間連個出聲的人都沒有,作為築基弟子,竟沒有隨意說話的權力。可見這個門派森嚴到何等地步。也不知是從哪一代哪個人弄出這種氣氛來,確實不像個興旺的門派。

終於。三天之後的一日傍晚,博山帶着眾人來到了一處山澗,停下腳步。道:“諸位,我們到了。”

底下依舊無聲,只見山澗中的激流拍打着山壁。嘩啦啦作響。

博山道:“我已經挑中了這次咱們要斬殺的目標,就是棲息在不遠處的一頭母狼妖。她已經到了化形階段,修成一個人身,卻還是狼頭。因此可知她沒有修成元神。尤其這兩日她剛剛生產,修為下降的厲害,魂魄的品質卻沒降,正是動手的好時機。一會兒到了她的洞口,你們擺下正反兩套七星白骨陣。我自進去。倘若能夠擊殺,我將她的魂魄帶出來,你們直接用正陣收服,倘若她還棘手。我就將她引出來,你們用反陣擊殺,再用正陣收服。”

底下七人一起躬身領命,依舊是默然無聲。

博山再道:“把白骨佩掛上。走吧。”

程鈞一面跟着隊伍走。一面從乾坤袋裡摸出一枚骨佩,掛在身上。那骨佩平平無奇,但一掛在身上,渾身氣息登時收斂,不但靈氣全無。連活氣都沒有了,真如一具骷髏一般。程鈞贊道:“這個法器有些意思。”

老魔懶洋洋道:“我好好一件攻守兼備的法器被弄成了這個樣子,還有個屁的意思?”

程鈞不理他,一路跟上,轉過一處山路,就見一座高峰拔地而起,直入青雲。山腳下到處是洞穴,一排排彷彿燒炭的小洞。

博山指了指那些洞穴道:“這母狼妖雖然沒做妖王,但似乎也有自己一族的勢力,在兩個妖王中間也划了一塊小地盤,收了許多小狼妖嘍囉。那些洞穴都是小崽子們住的。只有最高處才上那大妖住的。咱們要上去,第一件事就是要將這些雜碎處理了。”

程鈞只道他要分頭搏殺,博山卻道:“準備了,用白骨屍毒。”

程鈞一怔,見旁邊眾人都已經走上來,連忙跟上,學着他們帶上黑色手套,從乾坤袋中拿出一個盒子,分別打開,盒中都是一粒粒白慘慘的骨頭碎屑。幾人站在上風向,原地做法,招出陣陣風來,風催着骨頭渣子一起揚灑出去。

就見那些骨頭碎屑中飄出許多煙霧,隨風化開,鑽入了洞口。程鈞卻沒聞到什麼異味,才知道臉上這面具也能防毒。

過了兩個時辰,空氣中只聞嗚嗚的風聲,卻是一聲狼嚎獸叫都沒有,沉默的十分詭異。程鈞暗道:“這東西果然厲害,估計劇毒之外還有麻痹的效果,因此中毒的妖獸連出聲也不能。”

博山等了一會兒,放出神魂搜索,確認洞窟中一個活着的生命也沒有,微微點頭,道:“這些魂魄本來也合用,但我既然為的是那母狼,些許小利,隨他去吧。你們在門口結陣,將白骨屍毒也拿出來,我自行進去。一會兒見我出來的情形行事。”

七人連忙在底下結下大陣,按照老魔的位置,程鈞佔據了天樞,搶佔了七星大陣的中樞,倒不是他故意佔據這個重要位置,只是為了自己進退方便,佔據這個位置,隨時能把大陣拆了,他好逃跑。

博山指揮眾人擺完了陣,從乾坤袋中取出白骨劍握住,招出白骨鎧甲護住全身,閃身進了洞穴。

七人在外面等着,除了守住自己的方位,直挺挺的並無聲息。程鈞用神識稍微刺探洞中情況,只覺得洞口幽深,一路向下,已經超過他神識窺探的範圍,只得作罷。

過了良久,突然洞中“噶——”的一聲嚎叫,正是獸類悲鳴之聲。

眾人心中一喜,都猜到是妖獸受傷。雖無人說話,但周圍氣氛不知不覺輕鬆了一些。

程鈞卻心中驚疑,暗道:那聲音聽來好古怪!無論如何也不似狼發出來的,難道修成人形的狼妖叫起來就不是狼妖了?

過了片刻,一道薑黃色身形從洞口倏地躥了出來,一黑衣人在後面緊追不捨。

前面那黃色身形身上鮮血淋漓,飛血撒了一路,慌不擇路朝這邊撲過來。後面追趕的黑衣人正是博山,眼見自己速度不夠,忙叫道:“起陣!”

程鈞連忙照着流程結下法決,七人同時作法,只聽嗤的一聲,無數骨矛從地上升起,如瀑布暴雨一般嗖嗖嗖飛過。

那黃色身形來的十分狼狽,這時見到骨矛,大叫一聲,身子往後一躍,已經來不及,只聽噗噗幾聲,數百根骨矛穿體而出,鮮血爆射,登時射成了一個刺蝟,跌倒在地上。

這時,眾人才看清,那黃色身影雖然已經血肉模糊,辨認不清,但還依稀看得出,這絕不是什麼狼妖,反而是一隻貓類妖獸。

博山從後面追上來,站在貓妖身前,只見他衣衫齊整,顯然未受什麼波及。只是抱着肩膀道:“倒也怪了。洞里確實有妖獸,也確實是個精魂天地的大妖,但怎麼不是狼妖,反而成了個貓妖?還受了傷,這麼容易被我拿下。”沉默了一會兒,他轉頭問道,“誰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手下眾人一語不發,博山掃了一眼就轉過頭去。他平時獨斷專行,從不聽人意見,因此手下都養成不開口的習慣,這時心頭疑惑,想要問人,也沒人應答。他其實也不是真徵求意見,只是隨口一說,也不信自己解答不了的問題別人能解答,自言自語道,“是了,妖獸爭奪地盤,在十萬大山中是尋常事。這個貓妖把狼妖趕走,佔了她的地方,但自己也受了傷,正在休養,倒被我撿了便宜。”

他想了想,眉頭又皺了起來,道:“但那東西怎麼解釋?難道是那狼妖......”

博山原地轉了半圈,拋開了疑惑,情緒已經興奮起來,道:“這一回是來着了。這貓妖的魂魄已經可用,卻還有機會能夠再得一隻妖獸,真是意外收穫。那母狼早晚也是我的,哈哈哈......”

程鈞一怔,不知他怎麼有這樣的自信,但別人都跟木頭一樣戳着,誰也不吭聲,他總不好自己發問。就見那博山從一個袋子中拿出一物,往地下一扔。

只見那東西毛茸茸的雪白一團,扔在地下之後,還嗚嗚低叫,乃是一頭還沒睜眼的狼崽子。

程鈞心中一跳,感覺事情要不好了。

博山笑道:“這狼崽子藏在一塊石頭後面,倒也隱蔽,卻也逃不過我的法眼。這似乎是個極稀有的品種,叫什麼巫山雪狼的,有大潛力可挖,如今我手中有一頭幼崽,只要收服,將來必成助力。更何況用它還能釣到它的母親。只要那母狼不曾走遠,必要尋回幼崽,到時候......”

程鈞只覺得一陣膩味,又是一陣驚悸。這種綁票的事情他不是沒幹過,但除非到了生死大敵的份兒上,他還真不屑這麼做。博山手中已經握了一條魂魄,早已達到了目的,卻還貪得無厭,要行這樣的事,未免有傷天和。

更何況,天底下最不好惹的,就是丟了孩子的母獸,敢惹它們,就要做好被仇恨撕成碎片的準備。

博山卻是十分高興,道:“你們先用七星白骨陣將這貓妖的魂魄收了,我去把這崽子掛起來......”說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眾人因為面具阻隔,看不見他的表情,但都感到一絲涼氣,同時回頭,不由一陣驚呼,紛紛倒退。因為骷髏頭的隔音作用,驚呼聲都被憋在嗓子眼裡,只有後退的腳步是真實的,如同聾子放炮仗——一下子散了,場面好似一出滑稽的啞劇。

只見山坡上,一頭巨大的雪狼瞪着綠油油的眼睛,弓着身子,正惡狠狠的盯着這邊,齜出的尖牙之間流淌着的,都是鮮紅的血液。未完待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