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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天台寒光玉

雲消風散。

終於,漫天的烏雲散開,露出了湛藍的天空。黃昏降至,日已西斜,西方的冰原上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結束了。

“就這麼結束了?”德郢不可思議的問道,“雷劫,雷劫,不是有雷才有劫么?剛剛烏雲壓頂這麼長時間,雷在哪裡?難不成天道以為用烏雲扮個黑臉,就能嚇得我等魂飛魄散,雷劫就可以免了?”

張清麓眯了眯眼睛,這個時候他當然不用上去解釋什麼,一來他自己不知道前因後果,更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二來在一群神君之前逞強有什麼好處?只是心中驚疑不定:雷劫不落,很可能是程鈞的緣故,那雷劫出現,是不是也是他的緣故?若是他的緣故,那他招下雷劫,卻又引而不發,是什麼緣故?為了嚇人玩?

難道真是如德郢所說,這雷劫所有的神君人手一份?程鈞要傾覆整個修道界,庇護自己這方得人,不過是順手而為?

他有這麼大的能量?

隱隱的,張清麓打了個哆嗦,能夠一手傾覆修道界的人,真是太危險了。

好在不是自己的敵人。

過了片刻,程鈞笑眯眯地走上來,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秦越也當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張清麓遲疑了一下,收斂了異色。

姚聖通等幾人雖然奇怪,但壓根沒把這件事跟程鈞聯繫起來。自然也不會多問。姚聖通便告辭,帶着江尹離開。張清麓問了一聲德郢的去處。德郢道:“這趟出去的也太久了,我回去焉支山看看孩兒們,倘若七爺有消息,別忘了通知我。”

張清麓也不奇怪,他畢竟不是張七,能讓德郢出手幫忙已經不錯,至於更多的還談不上,當下做主送走了德郢。

此時此刻。寒玉山中只剩下自己人了。

程鈞環視周圍,九雁山眾人,張清麓,琴劍二老,雲淵,包括他身上帶的老魔,還有青龍觀中的弟妹和徒弟。差不多就是他在北國十多年來所有的關係了。他自己也覺得奇怪,這些年他明明沒有特意去交朋友的,但也找到了這麼多夥伴。

看到最後,程鈞只是一笑,說道:“走吧。”

伸手一抬,寒玉山上霧氣騰起。登時整座山峰隱藏在獨立的空間之後,從此以後,除非傳送,再也沒有人能看見這座寒玉山。

傳送陣中光芒一閃。一群人已經到了湖水邊。

只見周圍鋪滿了明珠一樣的大小湖泊,水霧蒙蒙。如夢似幻。

這裡是星斗海。

湖岸邊上,程家兄妹和景樞與馮宜真早就在等待。見程鈞到來,都是面露喜色。在他們身後,還有一位衣着鮮艷的美婦人,眉眼妖嬈,抱着一隻黑貓,卻是墨家商行的老闆娘墨淺。

墨淺早年與程家關係匪淺,又曾經在最危難的時候幫助過程錚,是可以信任的人,程鈞先向他她招呼道:“老闆娘來了。”

墨淺笑道:“有這等熱鬧,還不早早來了?東西都準備好了。虧了這位貓前輩,若無他指點,也不能這麼順利。”

她懷中黑貓打了個哈氣,顯得慵懶而不屑,但程鈞焉能看不出這老傢伙早已樂了?當下捧着道:“貓前輩在煉器上的造詣,實在是學究天人,舉世無雙。”

黑貓微微仰頭,雙目望天。

墨淺道:“現在把那東西拿出來,您驗驗貨如何?”

程鈞看了一下四周,道:“方便嗎?”

墨淺道:“我測量了一下,在最大的那個湖裡應當沒有問題。”

程鈞道:“好,那咱們就去看看。”

星斗海最大的湖泊,就是斗星移海宮殿所在湖水,配合著水霧,也確實一眼難望邊際。雖然劍老和琴老對這等規模的湖泊嗤之以鼻,說這是小池塘,但對於程錚或者墨淺這樣沒見過真海的人來說,也勉強可以了。

墨淺拿出一隻乾坤袋,催動咒語,往空一揮,一道金光閃過,湖面上泊起一隻大船。

這真是條宏偉的大船,首尾足有五十餘丈,寬十八丈,三支主桅杆,五隻尾桿迎風而立。通體用黝黑的巨木製造,上面雕着沉鬱的花紋,整體莊重而不失華麗。

眾人見到這樣大的船,都頗為震撼,之後便讚歎不絕。連琴老也道:“船不錯。很頂風。夠用。”

墨淺笑道:“這船的圖紙雖然是古早就有的,但因為是頭一遭,建造起來卻是麻煩,好在貓老提供了思路,把這船當做法器煉製,可大可小,還有許多法術加持。其中陣法是程前輩提供的陣盤,我直接安上的,其他的卻是貓前輩根據船體現場設計。現在這已經是人道巔峰的法器,離着天道法寶不過一步之遙。”

張清麓讚歎之餘,卻發現一件奇事,沉吟了一下,沒有說出來。就聽程鈞道:“看來船頭還封印了幾隻陰獸,似乎是白骨獸,大概是作為非常時期拉船的苦力吧?”他這才釋然,心道:我說這船怎麼有一股妖氣,好似有焉支山的味道。

墨淺見眾人都讚不絕口,也是笑容滿面,又詳細介紹了一下船隻的性能,才道:“就是這樣。若是程前輩滿意,咱們就交貨吧。”

程鈞仔細測試,果然達到標準,道:“有勞老闆娘了。”便將早就答應好的報酬包括功法、丹藥、靈石種種奉上,還加給了兩成,又給了她一張玉符,道:“這個東西別丟了,過不了多久就用的上了。”

墨淺笑嘻嘻道:“多謝程前輩。其實說別的,對我來說還普通。只是商路一事,實在是讓我心癢難耐,前輩打通了那邊的商路,一定要交給我做,我便是跟您做個跑腿,賺點湯水喝也是樂意的。”

遲疑了一下,墨淺又道:“只是我畢竟難跨過築基的門檻,年歲終究有限。過幾十年,或許是我女兒前來聯絡,到時候還請前輩多多照顧。”說著端正福了一福。這一禮有託孤的意思,程鈞自然應下。

一切交割完畢,墨淺先走了。周圍只剩下自己人,程鈞道:“大家都上來吧。”

程鈺訝道:“不應該先收起船,到了地方再拿出來嗎?”

程鈞搖頭道:“這裡就行,上來吧。”

眾人一一上船。那大船裡面更加寬敞,上下三層船艙,每人一個房間還餘下兩層,只是站在船頭眺望這個湖泊,就覺得有些局促——這裡終究不是大海,感覺就像一個大澡盆裡面裝了一個小臉盆。

程鈞站在船頭,腳下踩住船頭標記的陣法,手中掐訣,道:“起——”

風帆陡然放下,鼓足了風,帶來了前進的動力,整個大船向前猛衝,湖面上留下一層白浪,水花四濺!

不知多少年來,斗星移海沒見過這樣大的風浪,一種水鳥被驚得拍翅而起,鳴叫着逃向天空。

大船的速度,竟然比之飛劍的速度也不慢,兩旁的水花不停地濺射,遮住了日光。若不是船上有陣法保護,水浪早把甲板淹沒了。既是如此,船頭也是不是的扎進白浪之中,如一條游魚一般起伏衝刺。

如此的速度,這個湖泊顯然是不夠這船橫衝直撞的。

湖岸,就在眼前!

對面的湖岸,竟不是白沙洲,而是堅硬的岩石,高處湖面數尺,與大船呈針尖對麥芒之勢。這若是撞上了,就是船和大地的硬憾,結果不言而喻。

船上所有人都臉色發白,即使他們是揮手能移山倒海的大修,對於迎面撞上來的岩石,也不由的閉上了眼睛,尹生雲和陸令萱都忍不住咬住牙才能忍住尖叫。

只有程鈞穩穩地站在船頭,目光堅定而充滿期待,低聲道:“過。”

嗤——

一聲輕響,船頭消失,緊接着,整個大船消失在了空氣中。

如果有人從側面看到這樣的場景,就會覺得,大船好像駛入了一道透明的幕布,船身穿過幕布,穿越到了後台。

後台是哪裡?

北國的天空以下,地面以上,沒有這個地方。

九雁山的眾人隨着大船的這一次衝刺,正式消失在了靈山界。

風撲面而來。

與北國凜冽如刀的冷風不同,這一陣風是溫暖的,還帶着腥咸潮濕的氣味。

如此豐沛的水汽,是從所未見的。

秦越睜開眼,然而再也無法合上。

眼前是一片蔚藍的水面,寬闊而廣袤,無邊無沿,一直舒展到了天邊,與天際線完美的交融在一起。

水天一色,便是如此。

船體微微的起伏,讓秦越一時控制不住自己,扶住了欄杆,這時他才發現,大船下面的水面,是如此不平靜,即使只有細小的波瀾,也足夠推動船體。與之相比,星斗海的湖泊直如一眼死水。

沙沙的波濤聲,海鳥的叫聲,提醒着他,這裡已經換了天地。

打眼望去,只見眾人的神色都不平靜,有的震驚,有的迷惑,即使是程鈞也掩飾不住那一絲志得意滿。

只聽有人高聲大笑,一琴一劍從甲板上跳起,圍着大船四處亂飛,發出了嗚嗚的怪叫,彷彿瘋癲。

程鈞看着興奮的琴劍二老,終於掩飾不住激動的心情,大笑道:“歡迎來到蓬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