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瀟沒想到自己也會有一大堆頭銜的時候，不禁莞爾道“你是在做武器嗎？斧子？不用太拘謹，我們嚴格來說應該是盟友，而不是上下級。”
貝爾夫對子瀟點頭道“確實在做斧柄，不過也只是日常的練習而已，我每天都會重複一下這個過程，希望能從其中掌握到一點新的經驗。”
子瀟確實沒有想到這個矮人居然每天都會重複這種活動，這麼說他恐怕已經有了無數次磨練自己的經驗了，簡直就是把鑄造當做了自己的生命一般啊。
“真是了不起。”子瀟由衷的讚歎了一句，這種耐心絕對不是常人能有的。
貝爾夫卻對子瀟的讚美不以為然，搖頭道“不，這沒什麼了不起的，只是身為一命鐵匠，每天不敲打幾下錘子，就渾身覺得不舒服而已。就好比吃飯喝水是身體的需求一般，您會把吃飯喝水當做一種功績嗎？”
“你這個觀點……很有趣。”子瀟被矮人的話觸動，看得出這個矮人的心態非常了不起。
貝爾夫卻異常固執的再次反駁道“在我看來沒什麼有趣不有趣的，吃飯喝水也不是什麼有趣的事情，更何況打鐵既累又臟，很夠理解鑄造這個詞到底有多苦的人並不多。”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子瀟，品評道“只有像您這樣的人才會覺得有趣和了不起，而像我們，只是把打鐵當成生活的一部分而已，就像……”
“吃飯喝水一樣。”子瀟搶先把後面的話說了，這個矮人族長的觀點雖然有道理，不過動不動就離不開吃飯喝水也真是夠了。
“沒錯。”貝爾法抬手抓了抓亂蓬蓬的鬍子，這一次他終於停下了這個話題。
子瀟和貝爾夫這麼一交流，反而覺得心緒放鬆了許多，這些天她都沒怎麼好好和人說過話，不是在思考九界的事情，就是再心底想着茗兒現在如何了，像這樣和人插諢打科的聊天似乎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過了。
她不由得展顏笑道“但鑄造還是和吃飯喝水有一點區別的，畢竟吃飯喝水不會增強你做飯的水平，但是鑄造的次數越多，就會對鑄造這一道理解的越深，你說對嗎？”
“大概吧。”貝爾夫看了看手上的老繭，嘆氣道“其實這玩意也是看天賦和機遇的，可天賦和機遇對我們矮人一族來說等同於無。”
子瀟從他落寞的口氣中聽出了一點不甘，大約是這個矮人認識到自己的天賦有限，為此而感到鬱悶，便勸解道“我們有一句成語叫做勤能補拙，鑄造光有天賦和機遇，卻不好好打下基礎，也未必比得上一位敲打無數次的老鐵匠，至少我對你的手藝很放心，從你之前的動作和態度來看，鑄造這條大道上，能夠和你媲美的人應該不多。”
貝爾夫憨厚得笑了一笑，點頭道“勤能補拙，我記住了，不過您的話我不太同意，其實我們一族在鑄造上確實不差，不過和您這些天人後裔比起來還是有一些差距，我的祖輩曾經為神族和巨人服務過，見識過他們在武器上加諸的各種法術，我們鑄造出來的武器在他們的手中可以變得更強，更完美。”
“加上我們的天賦根本做不到神族和巨人們做的那種事情，這讓我們一族一直被壓着抬不起頭來，我們能做的只是給人打造出一把品質完美的武器，可是要想讓這把武器發揮出最好的能力，卻不是只靠符文就行，還需要各種元素的灌注，而我們，卻只能灌注一種土之力。”
他再次重重的嘆了口氣，搖頭道“我和您說這些幹嘛呢？不過您確實和他們說的不一樣，從我所見，所聞來看也確實如此，在我的記憶中，從來沒有哪個神族會和一塊被稱為臭石頭的矮人談這麼久，甚至還會開玩笑。”
顯然這個話題轉到了一個不太好的回憶之上，子瀟無奈地聳了下肩，沉吟了一下回道“不管你們以前過的是怎樣的生活，但是從現在開始，你們肯定不會再重複過去的種種了，我們將是互利互惠的關係。”
貝爾夫沉默了好一陣才張口“不，並不會，假如我們都是礦脈，那麼我們這一條礦脈只會出產一種最堅硬的石頭礦，而你們那條礦脈卻會誕生無數的寶石，其中有一些還可能像您這樣價值無法衡量，或許在一段時間裡我們會很像您說的那樣互利互惠下去，但是時間長了，兩者價值的不同還會將我們的關係疏遠開。”
子瀟聞言心中覺得有些苦澀，沒想到這個矮人想的比自己還要更長遠一點，確實，從某個角度來看各個種族其實現在相處的很好，但未必以後還能保持下去，像精靈族那樣奴顏屈膝的話，說不定更容易被人接受，而像矮人族這樣直來直去的性格，搞不好很容易得罪人。
而最關鍵的就在於這個老矮人的形容上，矮人族只能出現土脈的修行者，這就等於限制了他們的道路，長此以往他們只會打鐵，挖礦的印象就會深深刻在人們的心中，讓這個形象固化下來，看來這個矮人從古老的經歷中獲得了足夠多的見識，知道自己族人的未來會如何。
“那你為什麼還要帶着族人和我們接觸呢？”子瀟遲疑地問出了心中的困惑，在她看來，這個族長既然能夠預見到以後的情形，應該對人類保有很大的戒心才對，可是他依然帶着族人加入了自己的駐地。
貝爾夫搔着頭解釋道“因為我總得給大家一個機會，一個希望，天天啃石頭吃土的日子一點都不美好，哪怕我們以後落到和以前做神族奴僕的地步，我也不會後悔這個決定，因為在我這些天的交流下，知道即使在差，也差不到哪裡去，至少我們不用再為食物發愁，這對於目前來說，就足夠了，而以後的事情以後再想也可以。”
“我可不覺得你會以後再想那些事情。”子瀟挑了挑眉，這個矮人族長的眼光算得上很老道了，而且非常善於把握機會，絕對不會像他說的那麼簡單。
貝爾法咧嘴一笑道“族長總得為族人們想的多一點，不過您放心，我們矮人一族絕對不會背叛你們的。”
“這一點，我倒是不怎麼懷疑，至少你還是族長的時候，我絕對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子瀟說著也笑了。
而在此時，貝爾夫身後的寒池終於不再發光，顯然符文握柄已經成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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