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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雲華聞言問道:“你們可見着清州了?他現在怎麼樣?”阿鋒道:“回張公子的話,我家公子一大早就和程大人去迎了,想在囚車到臨安之前,先和押送的大人們打個照面,可是沒見着。”蘇夢棠端了杯茶遞到阿鋒手上,不解道:“昨日項抗哥哥還同我說,已經問清了清州回臨安的路線,如何沒見着?許是你們找錯了地方?”

阿鋒接過茶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公子原本打聽到趙公子一行從德清走鄉道過來,便在初月亭等着,誰知他們改走了舊官道,從淳安進的臨安,咱們便沒有等到。”張雲華點點頭道:“辛苦你了,阿鋒,幫我告訴你家公子,我三更前趕到大理寺。”阿鋒道:“小的知道了,張公子,我這就回去。”說罷喝完了手中的茶,躬身而退。

蘇夢棠望着阿鋒的背影說道:“雲華哥哥,曹大人和范大人為何要捨近求遠,會不會因為,他們要避開常走的路,而去見其他什麼人?”張雲華搖搖頭道:“應該不會,畢竟清州也在那一行人裡面,他們若是真的要做什麼蠅營狗苟之事,也不會急不可耐到直接在清州面前露出馬腳的。”蘇夢棠道:“也是,我想,清州在官場那麼多年,也總是有些志同道合的人會幫他的,這天下畢竟還是大宋的天下,不是史家人的。”

張雲華起身望着外面的天雲,沉吟了一下,說道:“夢棠,不瞞你說,縱使到了這步田地,我依然想着,咱們只救出清州就好,至於史彌遠,還是不要和他硬碰硬。”“可是——”“夢棠,我還沒有告訴你,前幾天有人夜闖了清平齋,他們人在暗處,想要傷害兩個孩子太容易了,我至今想起來都會後怕。如果那天我和卓然沒有在錦書房間里給清州寫信,或是我們在房間喝醉了,錦書自己未必是那個人的對手,你懂我的意思。”

蘇夢棠走過來,牽住了張雲華一頁衣角,說道:“雲華哥哥,我聽你的,可是你沒有覺得,咱們這樣太懦弱了么?”雲華回身眉眼溫和地與蘇夢棠對視了一下,說道:“夢棠,對我來說,懦弱與否這件事,和兩個孩子比起來,沒有多麼重要,和清州的性命比起來,也沒有多麼重要。如果簡簡單單的隱忍就能換來大家一世安穩,也沒什麼不好。”

蘇夢棠默默頷首道:“也許你說的對,雲華哥哥,可我放不下趙竑哥哥的仇。”雲華深深注視着蘇夢棠道:“我也放不下,夢棠,可我們被日子推着走。兩個小孩子,是咱們的軟肋。”這句話說得平平靜靜,蘇夢棠卻從裡面聽出了百般無奈,她一時間有些心疼,扯着雲華衣角的手,輕輕握上了他的手,說道:“等小孩子長大就好了,雲華哥哥,咱們慢慢等。”

晚飯後,清平齋的各個房間,陸續熄了燈,只有門廊下幾隻燈籠散發著微弱的燈光,這是蘇夢棠特地安排的,想要做出一副院中諸人都已經歇息了的假象。此時張雲華的卧房內,站着一群人,桌上燃着的是那盞西門三月送給秋秋的小桔燈。蘇夢棠親手為張雲華披上一件松墨色的連帽斗篷,說道:“雲華哥哥,見了清州哥哥,讓他千萬放寬心。”

張雲華點頭道:“這是自然,不過清州那個脾氣,反倒是越到緊要關頭,越沉得住氣,我倒不擔心這個。”西門三月在旁邊一直看着雲華收拾停當,說道:“雲華舅舅,可以把這個帶給清州舅舅么,是我下午和小秋兒一起刻的。”說著便伸出小手,將一枚壽山石印章放在了雲華的手中。

雲華有些驚訝地與蘇夢棠對視一眼,看到她也並不知情,便將那印章翻過來細看:是一枚朱文陽刻的章子,印面上空無一字,只在左下角有三個三角狀的符號,右上角是一個小小的月牙,雲華不解其意,問三月道:“好是好,可三月要告訴我,這上面刻的是什麼?”西門三月看到大人們都沒有認出來,有些得意地說道:“雲華舅舅,這是山高月小’。”

雲華將目光重新放回了這枚印章上面,方才明白過來這原來是一枚象形圖章,下面是幾座高山,上面是一輪小小的月亮,代表着‘山高月小’。蘇夢棠驚嘆道:“且不說手藝如何,你們兩個小不點,是怎麼想出這個主意的,實在是巧妙。”

“是小秋兒想到的。”西門三月將秋秋向前拉了拉:“小秋兒說,清州舅舅看到這個,就會想到蘇子瞻的‘山高月小,水落石出’來,我們想讓清州舅舅知道,事情總會水落石出的。”蘇夢棠又看了看雲華手中的印章道:“這蘊藏的意思,還拐了個彎呀,那秋兒和三月,為何不直接刻上後半句呢?”秋秋說道:“趙伯父畢竟是在牢中,這件禮物萬一落到別人手裡,便只說是枚刻了風景的閑章就好了,不會太引人注意。”

蘇夢棠聽到秋秋的心思縝密,不由有些吃驚,不過在小孩子面前沒有顯露出來,只拿出一方荷綠色的手帕,將那印章精巧地包好了,交給雲華道:“那便有勞雲華哥哥,為兩個孩子捎去。”秋秋問道:“先生,上次咱們給趙伯父的信,您也一起帶去么?”

雲華輕輕笑起來,說道:“小秋,下次吧,這次還不知道能不能見到你趙伯父,也不知道順不順利。”秋秋點點頭道:“准能順利的。”碧湖聞言對蘇夢棠說道:“姑娘,那咱們準備的這堆點心,還讓張公子提上么?”雲華順着碧湖的目光看去,只見門口的几案,擺着兩個笸籮大的食盒,食盒敞開着,裡面琳琅滿目裝着各式各樣的點心。

雲華像看一個淘氣的孩子一般,寵溺地看着蘇夢棠說道:“夢棠,這樣大的食盒,你想讓我怎樣帶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