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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華驚訝地看着秋秋,紅了眼眶,他以為八年來的相依為命,足以讓這個孩子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也信任他們之間牢不可破的親情,可今日,秋秋竟的一番話,竟讓他察覺到秋秋內心的恐慌。雲華有些後悔,這麼多年自己對秋秋大多展現的是父親般的嚴肅隱忍,卻將母親般的慈愛,深深藏着,讓她感受不到自己的付出中蘊含的感情。

他拉過秋秋,悶着聲音問道:“我何曾說過要甩掉你這樣的話?只是你既然犯錯了,便要誠心受罰,不該讓西門來替你。”西門三月聽到秋秋和雲華的話,在一旁急得也快哭了,說道:“雲華舅舅,我錯了,是我不忍心秋秋被罰,才主動替她抄寫的。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雲華嘆了口氣說道:“你雖是好意,可幫人也要看幫的是什麼,別的事可幫,這件事是小秋自己認錯受罰,便幫不得。你若不分青紅皂白,凡事替她代勞,將來會讓她分不出是非曲直,而犯大錯的。”

西門點點頭:“我記住了,雲華舅舅,我以後會注意的。”“嗯。”雲華拍拍三月的肩膀,表示贊同。他又對秋秋說:“既是三月主動幫你,你卻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這件事做的很好,今日便算是將功補過了,字可以不寫了。”秋秋原本以為雲華要更加狠狠罰他,聽到將功補過,她抬起頭,扯住雲華的衣角,討好又開心地說道:“先生,你可真好,你別對秋兒失望,秋兒再也不淘氣了。”雲華見到秋秋在燭火映照下漆黑而明亮的眼睛因為開心彎成了月牙,不由也笑了:他這個學生真是既讓他憂愁,又讓他歡樂,其實細細想來,還是歡樂多一些。

歐錦書看他們師徒和睦,也跟着笑了,她問道:“你們深夜前來,是有什麼事情么?”雲華回身笑道:“沒什麼,我們想給清州寫封信,來這裡借用紙筆。”他說著翻了一下西門寫字的一疊紙,卻發現全都被用光了。李卓然說道:“不然撕塊衣裳吧,都一樣的。”雲華搖搖頭,從那疊紙裡面抽出一張背面乾淨一些的來,問西門道:“我在三月這張紙的背面寫字可以么?”西門沒想到自己受到這樣的重視,忙擠上前,鄭重其事將那紙拿過來,仔細看了看,交給雲華道:“雲華舅舅,你用吧。”

歐錦書笑着在旁邊磨墨,口裡說道:“我倒有個主意,不知道你們怎麼看?”李卓然忙問道:“你說便是,我們聽聽。”歐錦書說道:“寫信不能只有你們兩個人的份,不如咱們每個人這張紙上,或寫或畫,都留下自己想給清州哥哥說的話,可好?”李卓然撫掌笑道:“妙啊,怎麼這世間的好主意,都被你給想到了?”他這句恭維來得太快,把大家都逗笑了。

歐錦書研得了墨,蘸飽了筆,環視一周說道:“那誰先來呢?”秋秋對這件事很感興趣,聽見錦書提問,她在一旁下意識地說:“咱們石頭剪刀布吧?”眾人都看着秋秋,問道:“什麼?”秋秋傻乎乎地笑起來:一時沒注意,又把脫離當下的話講了出來。她撓撓頭說:“是一種猜拳戲法而已,贏的人可以第一個來寫。”說罷就把石頭贏剪刀,剪刀贏布的規則說給了大家。

李卓然聽罷躍躍欲試,拉着歐錦書要對戰,秋秋笑着說:“咱們人多,卓然伯父和錦書姑姑兩個人一組,我和西門與師父一組,決出勝負之後,贏的人和贏的人比,輸的人和輸的人一起比,很快就能分出一二三四五了。”西門三月誇讚道:“小秋兒,你點子真靈。”說罷便分了兩組,各自對戰。李卓然上來便出布輸了,懊惱地“哎呀”了好幾聲,過來看雲華秋秋這一組。

雲華平素不愛在晚輩面前嬉笑遊戲失了身份,這次卻破例加入了。他不動聲色把手藏在袖中,等到秋秋數到三,忽然伸出個剪刀來,不料兩個孩子一起出了石頭,竟輸了。李卓然在一旁極為誇張地大笑起來,感覺挽回了一些顏面似的說道:“雲華呀,哈哈哈哈哈,原來你也和我一樣啊。”雲華也忍俊不禁道:“是不是和你一樣,也要試了才知道。”

說罷便和李卓然展開了輸家間的挽尊之戰。李卓然緊緊盯着雲華的表情,似乎能透過雲華的眼睛,能看到他的手,雲華只雲淡風輕地將手放在袖裡。聽到秋秋數到三,雲華將手從袖中拿出,李卓然看那雲華的手出袖口時不拳不握,知道他要出包袱,趕緊要出剪刀,誰知雲華在半空中忽然五指一彎,出成了拳,李卓然要改成布已然來不及了,稀里糊塗伸了四根手指,不知道出了個什麼。西門三月險些笑岔了氣,蹲在地上指着李卓然笑得說不出話來,秋秋替他把話說了出來:李伯父出錯了,判輸。

李卓然大叫到:“是雲華詐我,我見他要出布呢,誰知改成了石頭。”歐錦書擦擦笑出的眼淚,說道:“雲華哥哥不是詐你,他平日練武時,但凡用到拳法,都是這樣出拳的。”李卓然這才想起來確有此事,自己剛剛好勝心切,竟忽略了,他學雲華出了一拳,也跟着大笑起來,一群人好不熱鬧。待到西門贏了秋秋,錦書又贏了西門,順序便這樣定了下來。

歐錦書第一個拿起毛筆,在紙的上端,寫下了兩行娟秀的小楷:

鐘山淮水夜秋聲,為說臨安棋局平。

高會別來期共健,故傳尺素寄真情。

繼而在一旁寫了一行落款:歐妹錦書敬祝安好。

秋秋在旁邊看着,頗為羨慕歐錦書倚馬可待般的才情,忽聽得李卓然道:“你把我想說的話都寫完了,我該如何下筆?”錦書笑着看了他一眼道:還沒到你呢,該三月了。說著將筆遞給了西門三月。三月略一沉思,說道:“師父教我唐人王昌齡的《芙蓉樓送辛漸》,很是應景,我且畫個玉壺在上面吧。”

說罷他幾筆勾畫,在錦書的詩下面,畫了一個形狀秀氣的酒壺。雲華莞爾一笑道:“冰心玉壺,頗像清州的為人。”李卓然打趣道:“小三月,你這畫里,玉壺我是看出來了,冰心卻沒看着。”西門看着李卓然,低頭想了想,又在畫中壺的裡面寫了冰心兩個字,滿意地笑道:“這樣就好了,清州舅舅准能知道我想寫什麼。”他將筆交給秋秋道:“小秋兒,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