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尹雖然不知道白瘋子為什麼被稱為瘋子，但這廝的廚藝真的很好。
當他收起圍裙，端出最後一大碗湯羹時，桌上胡吃海喝的鄭開山已經肚皮圓滾，卻依然不願意放下筷子。
“我說，你們璇璣堂是不是平日里伙食很差啊？”
韓尹滿頭黑線看着鄭開山，完全不敢相信這廝到底吃了多少東西。對方就像是剛剛從牢房裡放出來一樣，只記得吃，吃，吃。
鄭開山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不以為然的說道：“你不懂，我們修鍊很苦的，誰還有功夫去享受這些口舌之欲？
我是經常外面跑見識還比較多，有些師兄弟一輩子就喝水飲露，清苦得很。”
韓尹微微點頭，他明白這說到底還是追求不同。
唐國人好比是開車的，靠體系取勝，工業基礎是王道，自然不必在意個人體魄的鍛煉。
萬仙盟修真體系崩潰，只能靠個人實力，不鍛煉就是輸，享樂只能排到後面。
命都沒有了，那還玩個球啊。
“鄭兄，想不想賺點靈石？”
“多少？”
“少說幾千高階靈石吧，順利的話，幾萬也不是夢。一次就能發家致富。”
韓尹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並不着急，那語氣神態像極了誘騙姑娘第一次出來接客的老鴇。
鄭開山根本不接茬，嗤笑一聲道：“我要你們的靈石沒用啊，大家又不在一個體系？”
“但靈石可以用來在唐國買東西啊，其他國家也認這種東西。莫非你以後在璇璣堂的山上待一輩子么？”
好像……有那麼一點點道理！
鄭開山這次吃夠了沒錢的苦，他微微點頭，顯然也有些意動。
“話說，你想讓我做什麼？會不會很危險？”
韓尹沉思了片刻說道：“有句話叫如果麻煩沒有來找你，不要去自找麻煩。但……我覺得以你的實力，可以去挑戰一下。”
“等等，你前面那句我覺得稍微長了點，還不夠資格進我的開山妙語，放棄又有點可惜，要不你再精簡一下？那句子還不錯。”
鄭開山的中二病又犯了，拿出寫着“開山妙語”的捲軸，半天不知道怎麼下筆，總覺得好像差了點什麼意思。
“這還不簡單，那就叫不作死就不會死唄，簡單好記。”
“對對對！就是這樣！說得實在是太好了，那個，到底要我做什麼事情？
不麻煩的話我就去作死一把。”
好吧，你開心就好，可別說是哥逼你的。韓尹清清嗓子說道：“嘛，其實就是讓你幫我……”
他湊到鄭開山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半天，最後強調道：“不是沒有風險的，最壞的結果……你會死。”
“說實話，要是不靠體系作戰，你們這邊的人，對我來說都是嫩嫩的小雞而已。一切包在我身上。
這單我接了，到時候定然不會有辱使命。”
鄭開山大言不慚的把胸脯拍得震天響。
韓尹從空間手鐲里拿出一袋靈石給他：“這是定金，足夠你瀟洒幾天了，務必要保證隨叫隨到。”
鄭開山用袖子擦了擦油嘴說道：“那在下這就告辭，我也該換一身行頭了。”
他拿了靈石轉身就走，韓尹在後面糾結了半天，最後還是沒叫對方。
“算了，到時候再說吧。”
韓尹忽然想起好像有件重要的事情沒跟鄭開山說，應該不會把那廝坑了吧？
應該不會的吧？
鄭開山走後，聶雲把回夢果熬成了果汁，貼身放好，準備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喝一點，她終究是沒有勇氣像韓尹和姚佳那麼虎，挑戰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
喝了一點兌了回夢果汁的茶水，聶雲笑着“醉死”在床上，而另一間房裡，韓尹和姚佳兩人坐在床邊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那個，現在想起來，還真有點怕哈。”
韓尹打了個哈欠，他白天練功實在是有點累了，但又不想這麼快就進入噩夢，乾笑了兩聲發現姚佳也是惴惴不安的模樣。
但少主就是少主！
姚佳什麼都沒說，直接平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說道：“我先走一步了啊，真的好睏了，反正是福不是禍，難道我還能一輩子不睡覺不成？”
真夠虎的！韓尹覺得自己當時跟着姚佳把果子吃了實在是莽撞得不得了。
“罷了，來吧。”
他也平躺在姚佳身邊，兩人十指緊扣，不到一分鐘屋裡就傳來兩人悠長的呼吸聲。
“這是在哪裡？”
韓尹攤開雙手，發現自己正在一間辦公室門口，簡約的現代風格，讓他想起記憶深處的一些東西。
“周子俊，進來！”裡面傳來主任冷徹的聲音。
對了，我就叫周子俊呢！上一世！
韓尹身不由己，唯獨能保持意識清醒的走進辦公室，順便帶上門。
不知為何，心中有股濃濃的悲傷化之不去。
“混蛋！你他馬怎麼在做事的？寫的什麼破玩意？小學畢業沒？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還是說你把我當蠢貨耍？
無能！廢物！飯桶！拿着你的報告給我滾出去重新寫！滾！”
韓尹的內心毫無波動，因為一切都是註定了的，沒有人可以追回逝去的時間，即使是余鴻也不可以。
更別提是前一世的事情。
果然，身體不由自主的衝過去痛毆了肥豬一般的主任，然後走出辦公室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嗯，好像……當時自己就是這樣的，回夢果的效果真是厲害了。
韓尹能感覺到這具身體的憤怒，但他知道，這只是夢而已，雖然身臨其境。
回到家，客廳的牆上掛着兩張遺像，正是自己前世的父母。
“原來，你們真的已經不在了啊，為什麼我當時一直以為你們離婚了呢！”
韓尹想起來一些被大腦“封鎖”的記憶，自己家裡拆遷，因為是帝都的城中村，又有個廢棄了的小工廠，分了很多套房，還有大量拆遷補償款，活生生的一夜暴富。
結果拿到還建房和補償款不久，父母就出了車禍，雙雙去世，自己因為精神恍惚丟掉工作。
然後……等完全清醒的時候，似乎不記得這件事了，他一直認為是父母離婚不要自己，也不記得任何溫馨的親情。
“原來，這就是讓人心痛的事情么。”韓尹閉上眼睛，痛苦已經減弱，剩下的只有深深的疲憊還有對活着的厭倦。
似乎沒有任何東西能引起自己的興趣。
無法控制這具身體，帶着萬念俱灰的心情，他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來到夜店，喝得半醉，然後勾搭上一個頗有姿色的黑色短裙妹，然後兩人相擁着開了房……
“誒？這是在哪裡啊？”
姚佳看了看身上穿的衣服，貌似不是唐國的風格啊，倒有點像是萬妖城裡的狐妖打扮。
她面前是一棵蒼天大樹，一共有五根粗大的樹榦，其餘的枝葉都很細，看上去很是熟悉。
“這不是五行輪迴樹么？”姚佳驚奇的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自己，有些失落的低聲說道：“我怎麼還沒回複本來樣貌啊。話說我是怎麼會回到萬妖城啊，不是應該在帝都嗎？”她已經陷入了思維的混亂。
跟韓尹不同，姚佳的靈魂並非來自另一個世界，她無法像韓尹那樣保持自身的清醒，完全沉浸在夢境中，把這些當做真實。
“爹，娘！”
五行輪迴樹下，姚佳的母親正躺在地上，像是睡著了一般，而她父親，萬妖城主姚不凡，背對着姚佳，雙手似乎按在她母親的肚子上。
“佳佳，你來了啊！”
姚不凡回頭，卻不是姚佳常見的那張威嚴而俊逸的帥哥臉，而是……一隻滿嘴是血的狐狸！
他手上拿着的很像是動物的內臟，還在滴血！
“你母親的心，味道還真是不錯呢，要吃一點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姚佳一聲尖叫的跪坐在地上，嚇得小臉煞白，清秀的面龐劇烈的扭曲着！
父親吃掉了母親的心……這不是真的，不會是真的，絕對不可能是真的！
父親是那樣愛母親，從來沒紅過臉吵架，從來都沒有理會過那些騷狐狸的勾搭，為什麼會這樣，到底哪裡不對？
姚不凡慢慢的走近姚佳，帶着惋惜說道：“我和你母親的結合，是個徹頭徹尾的錯誤，現在是修正這個錯誤的時候了。”
他手裡的那把妖刀“寒月”，帶着冰冷的氣息，橫在姚佳脖子上。
“如果有來世，不要做什麼妖主的女兒了，當一個平平凡凡的女人吧。
不需要修為滔天，不需要傾國傾城，不需要身世顯赫。安安穩穩的活一世就好！”
姚不凡舉起寒月，朝着姚佳脖子狠狠的劈了過去……
“不要！”姚佳從噩夢中驚醒。
“活着，還真是件沒意思的事情啊！”韓尹慢悠悠的睜開眼睛，他的心中一片坦然，甚至，還有些厭世。
姚佳看着一臉淡然的韓尹，猛的撲到他懷裡放聲大哭！
“你為什麼現在才來！你剛才死哪裡去了！我母親死了！她死了！你為什麼不來救我！！”
姚佳發瘋一樣捶打着韓尹的胸膛，眼淚打濕了衣衫。
一雙溫暖的臂彎將她緊緊摟住，韓尹喃喃自語的說道：“或許，我活着還是有些意義的，比如說，給你撐起一片小小的天空。”
“你剛才說什麼？”姚佳停止哭泣，抬起頭看着韓尹問道。她眼睛紅紅的，不過似乎從悲痛欲絕的情緒中緩過來了，畢竟，夢始終是夢。
“我是說，你還是笑起來好看些。”
韓尹看着姚佳呵呵呵的笑了三聲。
“傻樣！”
姚佳緊緊摟着韓尹的脖子，手指深深插進他的頭髮里。
“就你最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