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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續這奇怪的模式走了快一刻鐘,穆妃才帶着人入了涼亭歇息,謙貴嬪也不等她們邀請,自己厚着臉皮入內坐下。

穆妃吩咐底下人退出涼亭,這才正眼看向謙貴嬪,道:“不知謙貴嬪有何事指教?”

“穆妃姐姐這是一點耐心都不予妹妹了,幸好,妹妹備了茶水點水,方便你我姐妹長敘。”謙貴嬪抬了抬手,她身後的百合一直提着的食盒,上前在石桌擺開一應茶具、點心,一禮後也退到亭外。

徐宮人與穆妃對視了一眼,起身揖禮退下,這謙貴嬪如今雖然也是放低了姿態,但是還是倨傲不屑同徐宮人這樣的為伍,更遑論互稱姐妹了。

即使是謙貴嬪親自奉茶,她穆妃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道:“該退下的人都退下了,謙貴嬪還是別繞彎子了,直說吧,你想讓本宮幫你什麼?”

謙貴嬪淡然一笑,仍是規規矩矩的擺好茶具,道:“在姐姐面前,妹妹哪裡敢耍心眼,如姐姐所說,如今這宮裡貴嬪已經是不值錢的,可姐姐若能得一個貴嬪在手下,那可又是不一樣了。”

穆妃冷笑一聲,道:“若能使這貴嬪再進一步,成為一個良媛,那就更不一樣了。”

“姐姐聰慧,自然妹妹也是帶了誠意過來的,包姐姐滿意。”

穆妃對她這個謙貴嬪不感興趣,只對她帶來的誠意感興趣,“說來聽聽。”

“姐姐可認識英嬪?”

穆妃白了她一眼,道:“本宮還當謙貴嬪知道了什麼秘密,原來是王英兒呀,有什麼奇怪的嗎?”

原本覺得十拿九穩的謙貴嬪愣住了,還一會才緩過來,乾笑道:“姐姐真是手眼通天,這宮裡什麼事都瞞不過您。”

穆妃嘲笑道:“雲家與王家恩怨已久,王家家裡有多少人,本宮知道得一清二楚,他王家再怎麼把人藏着掖着,本宮亦是清楚她的模樣,你不會就是說這些本宮已經知道的事。”

謙貴嬪抿了口茶水,在翠綠的杯沿留下淺淺的胭脂色,道:“那正好,那妹妹便冒犯的問一句,姐姐與雲家難道就咽的下這口氣?當年瑾月太后怎麼去的?她王盈盈是怎麼上位的?想來姐姐比我更清楚。

而今,王嬪謀殺皇嗣,也不過是收了寶冊,貶了位份,卻還是在珝月太后的強勢下入葬妃陵,現在是說無牌無位,更不許旁人祭奠,可姐姐你想,她一條賤命害得姐姐永遠做不得母親,而王家還是不痛不癢的,若是再過個幾年,是不是她王嬪就又要追尊封號,享受死後哀榮?

說句讓姐姐不痛快的,姐姐百年之後,還要同仇人埋在一處,難道不覺得膈應嗎?”

穆妃冷了臉色,含怒道:“你是來誅心的嗎?”

謙貴嬪見她已經聽進去了,總算露出一絲得色,繼續道:“姐姐聰明無雙,更是不用妹妹說,王家現在打得什麼注意,偷龍轉鳳,狸貓換太子,若真讓王家得逞,姐姐難道甘心嗎?”

穆妃揮手將桌上的茶點打碎在地,深吸兩口氣才緩過來,道:“所以你想能為本宮做什麼?”

“請姐姐附耳過來,”謙貴嬪眼中划過一抹厲色,“妹妹家裡父兄不爭氣,雖然掌握了王家偽造秀女身份的證據,但是畢竟我顧家人微言輕,即使上奏一本,只怕還未到陛下案前就被截下,故而想勞煩姐姐……”

穆妃推開她,道:“你當本宮是三歲兒,這樣做於本宮於雲家有何好處,本宮平日是瞧了你。”說罷,甩袖要走。

謙貴嬪見她欲起身離開,居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她腳邊,倒把穆妃嚇得跳了起來,“謙貴嬪這是做什麼,你好歹也是宗室之女,讓人看見了,是要讓旁人以為本宮虐待宗室血脈嗎?”

謙貴嬪眨了眨眼,落下淚來,哽咽道:“姐姐,我這真是沒有辦法了,英嬪仗着珝月太后之勢,步步緊逼,我在宮裡不得見天顏,加之昨日珝月太后借清查姦細之名,拿了我宮裡三分之二的人。

我現在是如履薄冰,周圍連個信任的人都沒有,姐姐,我這也是山窮水盡了,才厚着臉皮來打擾姐姐的。”

穆妃沉默任她跪着好一會,才道:“你起來罷,你將手中的證據轉交給本宮,此事本宮需要請示家裡。”

“多謝姐姐!”謙貴嬪鄭重下拜一禮後才由着百合扶她起來,屈膝恭送,“姐姐慢走。”

徐宮人在亭外見穆妃下來,便迎上去托住她的手臂,問道:“姐姐,這是出了何事?”

穆妃道:“此事不好在這裡說,先回去。”

白蘇燕這邊——

她原先還以為自己應該不會再踏足冷宮了,比起上次來時的凄凄慘慘,這次倒是威風了許多,徑自往赭衣夫人的懺意宮去。

赭衣夫人還是如同上次一般,跪在佛前念經,一頭惹人遐想的青絲,曼妙的背影,令人一見鍾情。

綠腰取來一塊蒲團放在白蘇燕前頭,白蘇燕下拜,雙手合十默念心經,這次沒有上次的久,赭衣夫人也沒回頭,“有道是苦海無邊,妍妃既已回頭,何必又要下水?”比起上回,這次的音色柔和了許多,可依然難以入耳。

白蘇燕衝著佛像一拜,道:“太妃說笑,我何曾回過頭。”

赭衣夫人波動佛珠的聲音停頓了一瞬,“妍妃這次來又是奉了誰的命來問些什麼?”

白蘇燕道:“太妃掌了朱雀堂的兩支,我實在不知還有什麼是太妃不知道的?”

赭衣夫人終於回過身來,令人窒息的容貌,迷惑人心,白蘇燕轉開眼,對着這樣一張臉她很怕自己會心軟。

赭衣夫人蹙眉道:“言哥當初將這兩支予我,是希望能保護我,他道,史書上的瞎話他無能為力,只願能保我一世平安,言哥說他對不起我,可我卻覺得對他不住,所以,我總希望能為他做些什麼,這樣重要的東西交到我的手上,我總是想着能為言哥的江山做些什麼。”

白蘇燕垂首道:“太妃對先皇之情讓人動容,不過此次不是來責問太妃什麼的,而是受珝月太后之命,來傳話的。”

白蘇燕徐徐抬起眼來,正視那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道:“珝月太后有令:先帝寵愛太妃,給了太妃自保的本事,太后她無話可說,但這後宮還是以太后為尊,請太妃莫要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妄想沾手。

這次拔掉的只是幾顆釘子,下次可就是直接動太妃身邊的人了。”

赭衣夫人泫然欲泣的道:“我沒想要沾手後宮之事,我只是……”她忽然愣住,像是忽然頓悟了什麼,杜鵑泣血,“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這宮裡哪有真正的情,是我妄想了,倒不如她看得透。”

白蘇燕來時一路琢磨,也已經摸出些門道來,先皇給赭衣夫人專攻情報的朱雀堂轄下兩支,保護她不受傷害是真,同時也是隱隱牽絆住珝月太后,讓珝月太后不能在這後宮之中一家獨大,對枕邊人、心愛之人都算計得這樣周全。

赭衣夫人轉過身去,聲音顫抖,“你回去罷,回去告訴珝月太后,我知道了。”

白蘇燕心中一嘆,起身揖禮,道:“太妃保重,臣妾告退。”

出來後,白蘇燕回頭望望這蕭瑟的冷宮,不禁感慨,誰人不是傷心人呢?隨即又將這傷春悲秋之情拋之腦後,便上了鸞轎,還得向太后回話。

雨歇宮柳色殿——

一跨過柳色殿的門檻,溫陸氏便忍不住開始抱怨:“娘娘現在是在想些什麼,你可知因為你的緣故,老爺在王家受了多少冤枉氣,你娘我向王家賠了多少罪,你的那些姐妹們又受了多少責難?

有道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娘娘您就算不想着溫家,也想想自己,沒了王家,哪來您今日的地位。”

溫玉夫人慢悠悠的回過頭不說話,只盯着溫陸氏看,溫陸氏覺得她的眼神完全不像在看一個活人,像是在打量一個物件或者一個待宰的羊羔,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溫玉夫人這才收回目光,懶懶的道:“荷葉,你告訴溫陸氏,對着本宮該怎麼行禮,該怎麼說話。”

“諾,”荷葉脆聲應了,“對着娘娘,溫陸氏須得下拜行空首禮,娘娘不請起,她不得起,娘娘沒有問話,她不得開口吐露一個字。”

“那她現在呢?”

“冒犯娘娘,依照宮規掌嘴二十。”

溫陸氏尖聲道:“溫四,你敢!”

溫玉夫人在首座上坐下,似聽見了什麼笑話,綻開嫵媚的笑靨,奪人心魄,“本宮是陛下親封的正二品夫人,為什麼不敢,荷葉,打!”

一旁原先站着的內監上前將溫陸氏摁着跪倒在地,荷葉高高抬起手,一巴掌扇在溫陸氏保養得宜的臉上留下好大一個紅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