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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了頭,頭上飄着一片綠色的葉子。

他又再一次的怔住。

接着他忽然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片樹葉彷彿已經有了生命。繼夜沒有出言責怪,也沒有半點怒容。他圍繞着海資轉了很久,才在他的側面停了下來。指着黑暗中的一處說道:那就麻煩你了。

王太客氣,這本是我應該做的事情。海資惶恐不安的應着!

繼夜再也沒有說話。海資一直跪着,直到天邊的某一縷光劃破了黑暗,他才敢抬頭起身。黑暗中他那麼的冷——

無論男人女人,假如他沒有了依賴,他都會冷的。

又是黑暗,永無止境的黑暗,一個人,一柄劍,還有一片葉子。

你跟來幹什麼?人說。

送你!一片樹葉扭動着身軀,竟然說起人話來了。

謝了,不過請你下次模仿我說話的時候,不要把我當成別人!人又說。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停下走動的腳步。

是王,我記住了!葉子說。他的聲音很像天真的孩童。

還有,人又說道:他吻我,為什麼生氣的是你?

葉子停在半空,繼夜也停住了腳步。他們的面前是一個旋渦般的黑洞。

王,就送到這裡了。葉子沒有正面回答繼夜店問話。

葉子的話很冷,繼夜也沒有追問下去。他拿出了他那把生鏽的劍,跳進了黑暗中,離開了這片黑暗,去尋找光明的居所。

王,其實我真希望那就是你的聲音!葉子低語。它的語氣憂傷,它的希望在黑暗中生長

十天後,繼夜穿越了時空隔的隱門來到了人界。

他又看到了宏偉的高樓,明亮的路燈,鮮艷的花,與翠綠的樹,這一切令他心痛不已。現在他再也不可能去感受,去擁有這些美好的東西了,但是他還是伸出了一支透明的手捕捉起空氣里的那種熟悉的味道。他牽了牽唇角嘲諷般的笑了笑。晶瑩透明的身體開始在自然界中穿來穿去,那些樹枝在他軀體里自由的伸展開來,他無比哀傷的在這座大城市中尋找着回家的路,努力的想象着自己重生為人時,與親人相擁在一起的甜蜜。而這一切對他來說,都只能算一個夢。

因為,他只不過是個亡靈。他在明亮的路燈下滑行,像在草里爬行的蟲子,異常的孤獨感慣穿着他的靈軀。

破碎的記憶不斷的拼湊了起來,出現最多的場景是一個女人,是她那雙邪惡殘忍的雙瞳。他也看見了和他一起荀且的那個男人的貪婪的目光,

然後他笑了起來,近乎於瘋狂。邪惡與仇恨在黑夜裡迂迴,瀰漫在四周的還有潮濕和冷氣。

付出代價吧,邪惡的人。他的聲音鬼魅,鬼魅般的聲音,彷彿全世界的生靈都可以聽得見,聽得見他的苦,聽得見他的不甘和撕心裂肺。

樹木、花草、風、雨、雷、電、同一時間響應他一般的哭喊,嚎叫和悲憤,草,樹,生命和靈魂。

在同一時間,和他作着交談,他召喚着它們底部未覺醒的生命,靈術力不斷的自他身體里湧出鋪天蓋地般……

但突然靈術力不知為什麼自我封印了起來,他眉頭緊鎖,驅動了幾下手指,自然界中的靈氣不斷的被他吸進自己的身體里,這樣他勉強的保存了一點靈力,他不能使用超大的法術,這可能是因為他適應不了人間的陽氣,他因此而煩燥不已。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笑了,不能報仇了,那就改變計劃去找血鑽吧!

血紅色的三稜角鑽石,具有奇特的再生力。他的聲音低而魅人,他彷彿已經知道了血鑽的確切位置,他滑行着前進,逐漸靠近了一棟大樓,他上了三樓,穿過了厚厚的圍牆。

一個女孩子,一個很漂亮的好孩子,她正在梳頭。

烏亮的長的過腰的發,有了生命一般的在她指尖跳躍着。繼夜看到她的時候,就彷彿看見了自己的親人和孩子,或着朋友一樣。一種莫名的歡喜和親切爬上了他的心頭!那個女孩突然側過身來,眼睛盯着繼夜的這個方向。

那是一雙清澈的,彷彿能凈化掉人心底邪氣的眸子,她的眼睛會叫人看了疼。

你——是。

那個女孩用手指着他說。

繼夜吃驚的怔住,這個女孩居然可以看見自己,難道血鑽在她的身體裡面嗎?繼夜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抓起了他的劍,這是一柄不起眼,而且還生了銹的劍,但就是這樣一柄破劍卻斬殺着邪惡的和染有污穢的生靈。

繼夜第一次看見它的時候,就彷彿看見了自己的生命一般,就因為有了這柄劍,他才有勇氣去面對現在和將來的。可是,如今這柄象徵著他的生命的劍,卻背判了他,向他身後的牆飛去,顫動着的劍體彷彿在對他說話。

它說:你不該殺她的。

那個女孩看着他,彷彿可以看見他周身散發出來的寂莫與寒冷一般目不轉睛。

繼夜笑道:我並不是來殺人的,只是我沒想到血鑽會潛在一個凡人的體內。

那個女孩一直盯着他,彷彿根本沒聽見他在說話,她的眼睛是那麼的清澈清澈的彷彿能凈化掉人心底的邪氣。突然,她那十分撫媚的唇,一張一合,自齒間散發出一個摸糊的字音

王——

繼夜在這字音下怔住了。一個很熟悉的畫面,在他眼前閃過,那個畫面非常熟悉,但卻轉瞬即逝,叫人無法捕捉。

繼夜甩着頭,笑着看她:血鑽的魔力,果然被封印起來了。

他覺得那個畫面,是血鑽護主的魔法。女孩不懂,更來不及去捉摸,因為正有一道寒氣向她襲來。

繼夜穿過面前的椅子,來到她的身前,肅殺之氣在他的眼裡射出,女孩驚恐的張大了嘴,空氣中突然彌曼着繼夜從未聞過的花香,那種香味似乎正驅散着他內心的寒冷和慾望,也似乎自黑暗中解救他冰封的靈魂。這醉人的香,讓人覺得頭暈。他用力的甩着頭,竭力的想讓自己變得清醒些,他的眼皮很重,身體很沉,靈的特感正在逐漸的消失,可是他已經有一千一百多個日子沒有像人一樣的睡過了,那是因為靈是不會累的。

可是現在——繼夜更加用力的甩着頭,他突然覺得那奇特的花香很像時空隔里古書中記載的一種靈術之花幻化花,那悠遠而沉長的話語,宛如魔咒一樣,推着黑暗撲面而來。他的心,他的神智,已經跌倒在這醉人的花香下了,他的眼睛已完完全全的合上了,他就這樣的睡著了。

可是,他突然又睜開了雙眸,眼底慢慢的溢出火紅色的光茫,幻化花沉長的咒語,正在逐漸的遠去,事物在他面前不斷的清晰了起來,

他決對不可以躺下的——決對。那個女孩無比哀傷和絕望,她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可是她卻沒有呼救,她完全可以喚來那些好心的鄰居的,但是她卻沒有那麼做,是不是因為她知道那樣做根本就是徒勞呢,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什麼,她的臉紅的像個蘋果。繼夜像人一樣的走過去,他透明的身體,逐漸變的實制了起來。他沒想到血鑽被封印了,還是會有魔力存在的,但他非常高興,因為、血鑽的血之光竟解開了他被陽氣封印住的魔術力。但是他又為另一件事而苦惱了,那就是不能使用過大,過多的法術。因為那樣子,他就會被天上的那些所謂高貴的神發現,他可不是一個多事的傢伙。

把血鑽給我你可以活下來!他盯着那個女孩緋紅的臉說。

我——我沒有——真的——女孩顫抖的說。

她說話的聲音,像山間里的流水,給人一種清清爽爽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