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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夫人沒有來,也許並不是上次東瑗對楊媽媽那番說辭讓她羞愧反省,而可能是老夫人知曉了她大鬧盛府的事,不准她來。

盛家三爺盛修沐不滿二十歲,就御賜了沐恩伯,對京都世家而言,他成了香餑餑。

比起同齡尚未取得爵位的高門子弟,盛修沐的身份、地位更有魅力,讓世家蜂擁而至。

放眼整個盛京眾多簪纓望族,二十歲承爵的有幾戶。可比起整個家世,沒人比得過盛修沐。

因為他有個官拜三公之一的父親盛昌侯!

五夫人不會甘心放棄的。

她一開始想讓東瑗去跟盛夫人提,不過是想讓盛京給足薛東琳面子,讓盛家主動上門求娶。

當這個要求太高難以實現的時候,她可能會改變策略。

薛家世子夫人說笑着,又跟盛夫人解釋:“.......五弟妹受了風寒,昨日就沒有起身。叫人把她的賀禮送到我那裡,讓我帶來。還千萬叮囑我,定要個跟親家夫人告罪。”

“哪裡話,身子要緊!”盛夫人忙道,而後又道,“誠哥兒滿月,我也走不開,明日我再瞧瞧五夫人去。”

薛家世子夫人榮氏笑:“不用,不用!您家裡這樣忙,不用單獨瞧她,我回去把您的心意帶到,也是一樣的。”

盛夫人雖慈善,卻不是愚笨的。

半個月前五夫人氣勢沖沖闖到東瑗院子里的事,她猶記於心。此刻又是這番說辭,大約是被老夫人禁足在家了吧?

既是這樣,自然不好去看的,盛夫人順勢喊了康媽媽:“備些藥材,你派個婆子給五夫人送去。說我的話,我這裡走不開,等她康復了我再去瞧她。”

康媽媽道是。

說著話兒,乳娘就把睡熟的盛樂誠抱了進來,給世子夫人和盛家二房、三房等人都瞧了一回。

眾人紛紛誇讚。

世子夫人領先拿出賀禮。是一對重八分的金長命鎖;又拿出老夫人的賀禮。是一個瓔珞項圈,下面墜了個金鎖。系了鮮紅的穗子,十分好看。又拿出五夫人的賀禮,是一對一兩六分重的銀鐲子。

盛家的嬸嬸們見薛家世子夫人拿了賀禮出來。亦紛紛奉上。

都是些腳環、手鐲、項圈、長命鎖等常見的滿月賀禮。

只有盛家二房的七奶奶送了一對銀手鐲外。另外單獨給誠哥兒做的兩雙扎了老虎頭的小鞋。

東瑗拿在手裡,瞧了又瞧,不過巴掌大小,精緻有趣。很是喜歡。她連連稱讚:“七弟妹手真巧。”

七奶奶就羞赧微笑。她身量嬌小,模樣甜美。只是太過於單薄,瘦的似弱柳般,一陣風都能吹散了。

“做的不好,大嫂勿見笑。”七奶奶柔聲笑道。

盛夫人也接過來瞧,笑道:“哪裡不好?這花樣子扎的好極了。”然後對二嬸笑道,“老七媳婦一手好針線,比外面的師傅們都強些。過幾日讓我們芸姐兒和蕙姐兒跟着老七媳婦學做針線吧?”

二嬸因為三房生了孫子的事正不痛快,聽到盛夫人如此說,打起精神笑道:“她也是弄些巧宗兒頑罷了。既然大嫂信得過她,讓芸姐兒和蕙姐兒有空去我們那裡頑吧。”

盛夫人又看七奶奶。

七奶奶忙笑道:“我只會扎些花樣子。我怕教不好......”

“沒事,學會這手花樣子,也是本事啊!”盛夫人笑,“這手花樣子,就把針線局的師傅們都比下去了呢。”

七奶奶只得道是。

二奶奶葛氏今日很安靜立在盛夫人身後,直到此刻才上前,笑道:“我們蕙姐兒就有勞七弟妹了。”

七奶奶又是一陣臉紅。

薛家世子夫人榮氏也拿過來瞧,跟三夫人和四夫人都贊了一回。

贊的七奶奶羞紅了面頰。

正說笑着,外院的小丫鬟進來稟道:“夫人,大奶奶,舅姥姥給誠哥兒送滿月禮來了......”

舅姥姥,應該是指東瑗的大舅母韓大太太。

盛夫人忙起身,笑道:“是想替誠哥兒積福,不敢大肆操辦的,就沒有給舅母下帖子。不成想,竟來了!”

說著,就要親自迎出去。心裡未免不疑惑。

韓大太太去年冬月進京,也時常到盛家走動,為人雖熱情,可很懂分寸。這樣不請自來,多少有些強勢的,不太像韓大太太的作風。盛夫人暗暗揣度,不會是出了事吧?

東瑗心裡也疑惑,跟着盛夫人做了車子,一直迎到了垂花門。

須臾,便有婆子拉着兩輛青幃小油車。

東瑗微愣,還有誰跟了來不成?

盛夫人也不解,面上卻不好表現出來,笑容溫和等着。

車子停在垂花門前的丹墀上,先頭的車子車簾撩起,下來一個穿着蔥綠色衣裙的女子,像身邊服侍的。她下了馬車,才轉身攙扶一個穿寶藍色妝花褙子的四旬婦人下了馬車。

她們身後的青幃小油車上,也下來一個穿着銀紅色緙絲牡丹呈祥紋褙子的婦人。

並不是東瑗的大舅母韓大太太。

穿銀紅色緙絲牡丹呈祥紋褙子的婦人,東瑗記得,是她嫡母楊氏的二嫂,建衡伯府的二夫人任氏。

前面這位,隱約是建衡伯府世子夫人方氏。

兩位夫人皆是雍容盛裝,各自帶了身邊服侍的人。

盛家跟楊家雖不深交,卻也是認識的。

盛夫人沒有多想,上前迎了她們妯娌,笑道:“您二位降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

東瑗也含笑着,跟楊家兩位夫人行禮。

楊大夫人笑道:“親家夫人,給您請安了!家裡瞎忙,才聽聞今日是您府上三少爺滿月的日子。我們妯娌厚着臉皮不請自來了。”

倘若沒有薛家五夫人鬧那件事,東瑗還真好奇楊家這兩位夫人要做什麼。

此刻,她心裡隱約明白,不由暗暗冒火,又有些擔心。

盛夫人卻被楊大夫人說了很尷尬,笑道:“......是我疏忽了,該死該死!孩子滿月,原就是不打算操辦的,所以不曾告知親戚四鄰,兩位舅奶奶勿怪。請裡頭請。”

“是我們冒失了。親家夫人這話,我們下次可不敢登門了。”楊大夫人呵呵笑道。

盛夫人也笑。

楊二夫人就上前攜了東瑗的手,對盛夫人道:“我們家瑗姐兒到了您府上,比從前還要漂亮。親家夫人會疼人呢。”

好似東瑗是五夫人楊氏的親生女兒一樣。

東瑗心裡一陣惡寒,卻不好表現出來,依舊噙着笑。

盛夫人則忙謙虛,看了眼熱情備至的楊二夫人,也稱讚她:“您比從前越發精神了。”

楊二夫人就抿唇笑。

一行人又坐車,到了元陽閣。

薛家女眷和盛家二房、三房的女眷都以為是韓大太太過來了。

等進門發現是楊家兩位夫人時,有驚訝的,有不認識的,有疑惑的,只是薛家世子夫人榮氏臉色微微一沉,片刻後才恢復了先前的溫婉可親。

東瑗想,五夫人想把薛東琳嫁給沐恩伯的事,大伯母是知道的,祖母肯定也是知道的。

大伯母倘若不知,不會在楊家兩位夫人進門時露出這等神態。

盛家二房、三房的兩位嬸嬸是不認識楊家大夫人和二夫人的,盛夫人介紹了一遍。

又叫乳娘抱了誠哥兒來給兩位舅姥姥瞧。

楊大夫人瞧着很是喜歡,讓丫鬟拿出一個瓔珞項圈,項圈下墜了金鎖,鎖上鑲嵌一塊雪色玉牌,雕刻着福壽花紋。

這樣的一個項圈,比薛家老夫人送的還要講究。

乳娘替誠哥兒收下,交給一旁的小丫鬟拿着,抱着誠哥兒給楊大夫人磕了頭。

然後起身,又抱着誠哥兒給楊二夫人瞧。

楊二夫人拿出一對長命鎖,下面墜了蝙蝠鬧春絡子,十分鮮艷。

乳娘依舊接了,抱着誠哥兒給楊二夫人行禮。

收完了楊家兩位夫人的禮,乳娘依舊把孩子抱了下去。

康媽媽安排人給薛家五夫人送了補藥過去,此刻回來,輕聲稟告盛夫人:“夫人,前頭宴席擺好了,戲等着開鑼呢。”

盛夫人笑呵呵起身,請眾人移步臨波樓聽戲。

東瑗落後一步,讓乳娘和眾人照顧好盛樂誠,才跟在眾人身後,去了臨波樓。

盛家處處修建了池子,臨波樓就是架在盛昌侯東南最大一處池子上。

四面環水,臨波樓對面一橋之隔,搭了高高戲台,做成蓮花模樣,垂了綠色幔帳。遠遠瞧着,宛如一朵紅蓮盛綻,綠幔似荷葉蹁躚繚繞。

池子里種了菱角、荷葉,此刻正是蓮葉才露尖尖角的時節,菱角已經蔓藤鋪滿了碧油油的水面。

一陣微風,清香滿懷。

世子夫人和薛家、盛家二房、三房的女眷都來過臨波樓,雖感嘆用心巧妙,卻不及楊家二位夫人初次相見時覺得驚奇。

楊大夫人和二夫人都稱讚:“居然這樣用心思,建了這麼精緻的水中樓閣。”其實心裡感嘆,盛昌侯府真真富足。

盛京這樣的地段,他們家居然建了如此多的水池。

旁人家蓋房子都不能夠呢!

這院子是當年先皇準備開建皇家園林的,無奈御史一次次彈劾,說建皇家園林勞民傷財,乃是朝廷暮氣之兆。

先皇被那些御史纏得沒了法子,就把這初建的院子賞給盛昌侯做府邸。

這面積和地段,自然備受眾人的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