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軍長打，用一個人的力量去拼掉千萬大軍，只許進不許退，一退就屍骨無存，七字衝天門中的這一招，取的就是這種以寡凌眾的豪氣。

這也是楚歡最喜歡的招式。

此刻面對羅平安，楚歡以這一招進手做開始，只見上半截身子不搖不晃，小腿用力，腳掌抓地，兩三米的距離一步就跨了過去，轉瞬間伸得筆直的右拳就要砸到羅平安臉上。

楚歡一式進手，不止羅平安，就連同旁邊圍着的那些打手們，都感覺到了一種與敵皆亡的決心和慘烈，彷彿身處在殺聲連天的戰場之上，黃沙夾着血腥氣，橫掃天地。

羅平安眉毛一跳，喊了聲‘好’!

接着羅平安雙手交叉着疊在前方，巨門鐵閂的橫欄擋一併展開，轉眼間就擋住了楚歡的步步連擊和緊逼。

羅平安還有餘力說話:“幾天前你的拳還有形無神，沒想到才過幾天，就形神兼備，你真是不錯。”

羅平安的悠閑態度明顯激怒了楚歡。

“閉上你的鳥嘴!”楚歡大叫，打出的拳也有了變化。

只見楚歡攻擊一收一放之間，更多的使用爪又或者腳，目標則是次次不離羅平安的腰眼、下陰、雙目、喉嚨這幾個脆弱位置。

而楚歡整個人給旁觀者的感覺，彷彿一下子從決勝沙場的孤身勇士，變成了潛在陰影里的刺客又或者盜賊，那靈巧多變的步伐，一擊不中遠揚千里的拳路，帶着不則手段的極度危險氣息。

那是寡宿鎖陰。

兩種拳路，兩種氣質，在楚歡身上轉換的無比自然而又同樣充滿了威脅。

面對着這種陰狠的招數，羅平安終於不能再憑着巨門鐵閂一路死守。

“嘿!”羅平安低叫一聲，步伐也快速起來，幾乎和楚歡的腳步一樣小巧多變，並且似乎看起來比楚歡還快。

一路陀羅善舞，羅平安已經研習幾十年，其中的精義早就爛熟於心，每次攻擊都盡得短、快、重的拳路要旨。

楚歡寡宿鎖陰碰上了同樣快節奏的陀羅善舞，並且對方對拳路的精研明顯超過他，立即有不支傾向，轉眼間身上就連中好幾拳。

“喝呀!”楚歡被羅平安這幾拳打得凶性暴起，兩隻眼睛裡的狠勁如火般燃燒。

看着陀羅一般在眼前轉來轉去的羅平安，以前那狂卷如風暴的拳頭，這一瞬間，楚歡索性不閃不避，任由羅平安幾拳砸在身上。

“給我回去!”楚歡撮嘴大叫，胸腹發力，耳中似乎能聽得到血液急速涌動，噼啪直響，乘着挨打的機會，雙手合什再如蓮花般綻放，抓住羅平安打來拳頭，用奇妙的手勢一挫一推，彷彿把兩人力道合在一起，又打回在羅平安身上。

七字衝天門之華蓋遮頂，抵擋攻擊，撥打反正，棄守為攻，這是個彷彿太極拳一樣四兩撥千斤的手段。

彷彿等這一瞬間已經等了很久，在楚歡擒拿到羅平安的拳頭，把他發出的勁納入自己的攻擊體系，讓華蓋遮頂這式拳集合了兩人合力，再反擊而回的時候，楚歡覺得彷彿自己就要贏了。

楚歡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但羅平安嘴角的冷笑也在同一時間悄然出現。

“喝!”在楚歡的雙拳和自己的拳頭打到他之前，羅平安叫了一聲，那吼聲不響，卻彷彿是直接震在腦子深處，讓楚歡已經固守不動的精神一顫。

接着楚歡感覺到了兩隻手彷彿被千萬根針攢刺樣的痛楚。

就像是直接扎在神經末稍一樣的痛苦，簡直令人無法忍受，連骨頭都在吱吱慘叫，並非楚歡能夠控制的，他的兩隻手在那瞬間就完全失去了作用。

而羅平安也在這一瞬間乘虛而入，雙手如錘，砸在楚歡胸口。

於是楚歡又聽到了自己胸口處的皮肉和骨頭在吱吱慘叫，簡直彷彿是把一整塊燒紅烙鐵放進他的胸腔里，燙得楚歡仰天慘叫，整個人都跌飛出去。

羅平安的攻擊到此為止，他背着身站在原地，站在躺在地上的楚歡面前，像是一個勝利者。

“好啊!”

“平安哥利害!”

“那小子死了吧?”

周遭的觀眾立即為羅平安喝彩，還有幾個想要上去替楚歡收屍，羅平安揮手示意他們退下，因為他知道，還沒結束。

果然，沒過十秒，楚歡就爬了起來，雖然嘴角溢血麵皮發紫，但他兩隻眼睛中亮光依然不滅，甚至更加閃亮，就彷彿是一匹受了重傷的狼，更加危險。

“好拳頭!”楚歡摸着自己胸口，似乎斷了幾根肋骨，兩隻手也是不敢彎曲的痛，疼得他嘶嘶直咧嘴，“羅平安，你真他媽的厲害!”

羅平安一派高手風範:“我早就說過，氣血筋骨神，化氣五種勁，你剛剛氣勁圓通，我已經血勁入門了，咱們差一個等級，你不是我對手。”

楚歡沉默不語。

羅平安繼續說:“氣勁一層皮，血勁打肉里，筋勁拉大弓，骨勁身如意，神勁全無敵!這口訣講得就是五種勁，氣勁只打表皮，血勁已經能打你五臟六腑，懂了么?”

楚歡咬牙忍着痛，彎曲自己手指，咯咯作響，他說:“廢話一籮筐!”

羅平安微笑:“不知死活。”

這時楚歡已經撲了上去，破軍長擊、寡宿鎖陰、天梁斧鑿甚至陀羅善舞，一路路拳法展開，拳式一走即變，再不與羅平安正面對打，而是利用拳路的豐富與多變，打起了游擊。

月色下，集裝箱圍成的小小空地上，兩個身影彷彿兩隻陀羅一樣相互糾纏着，那種速度與力量，還有拳頭打在空氣里發出的‘嗚嗚’聲音，讓所有觀眾目瞪口呆。

特別是李想。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在場諸位，除了還沒醒的陳立以外，只有他是練過古拳術，也就是練過林家天命拳的內行。

雖然常和陳立許優等人做內部交流，練練拳什麼的，但是從來就沒經過生死博斗，與那些沒練過古拳術的人相比，內外兼修的古拳術實在是太佔優勢，打架的時候穩穩佔着上風，幾乎是常勝。

就因為勝得太容易，也就失去了進取之心，畢竟古拳術再厲害也擋不住子彈。

現在看到羅平安和楚歡的博斗，再想想羅平安剛才所說‘氣血筋骨神’的拳勁之分，他不禁熱血沸騰。

練拳，原來能到那種地步啊。

對能和羅平安暫時打成勢均力敵的楚歡，李想感覺到了一種難言的恐懼，他們差不多同齡，而對方已經站在他沒辦法企望的高度。

不過，李想不認為楚歡是羅平安的對手。

沒人那樣認為。

羅平安也是如此想的。

楚歡的拳路變化，的確給羅平安造成了一些麻煩，也不知道楚歡是怎麼練的，幾乎十路天命拳在他手裡耍出來，每套拳路都像模像樣，架子有，拳意也有，氣勁也發得圓融通徹，不小心挨上一拳，以羅平安身體里四處涌動的血勁擋着，也要痛上一痛。

在羅平安的印象里，一個人掌握十路天命拳，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每套天命拳都有他的套路和拳意，如果是天才，練得多，練得好，也有個極限，而十路這個數字已經遠遠超過羅平安能理解的範圍。

‘除了那個恐怖的女人，還沒見到有人能練過五路天命拳呢......’

羅平安越想越覺得楚歡很可怕，雖然已經打定主意不讓楚歡活着離開，但是，仍然有冰寒的恐懼感在心裡蔓延。

‘如果再給他三年，哦，不，一年時間，恐怕我在他手下都走不過三拳!’

更讓羅平安感覺到恐怖的，是楚歡似乎會在打鬥中成長，看這小子全神貫注、不時皺眉思索的模樣，似乎不是在戰鬥中，而是在課堂上做一道數學難題。

羅平安永遠不會忘記，上一次戰鬥他教會了楚歡使用氣勁和掌握拳意，如果這一次再拖延下去，讓這小子領悟了血勁，那就太他媽的不着調了!

雖然羅平安的常識告訴他那種可能不存在，但眼前這小子就是個活生生的不可思議集合體，羅平安覺得，有必要下死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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