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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界碑,也沒有恆定的彎曲扭繞的線條。 貫穿地球表面的經緯數字旁邊,漸漸多出一個個紅綠相間的圓形標註。

原叱吒團的龐大領土,成為華夏帝國的最重要組成部分。隨着行政監管機構遷移,叱吒已經代替齊齊卡爾的位置,成為帝國新的統治核心。作為陪都,齊齊卡爾城同樣擁有一整套完備的行政機構,然而影響力已經不如原來那麼深遠。在所有帝國民眾心目當中,帝都,永遠只有一個。

按照規劃,新的水利灌溉系統將在未來五年內投入使用。由南向北源引的溝渠,將逐漸覆蓋北面方向所有輕度輻射區。根據皇帝本人頒發的最新條令:所有平民均可在帝國範圍之外尋找新的居住場所。管理委員會將依照相關法令,對實際居住地點進行詳細勘察。移民能夠獲得資金、農具、食品、武器等方面諸多支持,佔有區域五年之內不用上繳任何收益。從第六年開始,以實物或者貨幣支付方式,有償享受能源方面的供應,土地收益繳納程度從百分之五至二十不定。總而言之,帝國鼓勵民眾對外擴張,在他們身後,有實力雄厚的軍隊做為堅強保障。

帝國很大。

然而,與世界相比,僅僅只佔有相當狹小的一部分。就整體面積而言,甚至達不到舊時代紅色主權國家總領幅的五分之一。

帝國外圍,地圖上標註着數以百計的村落。人口規模從上千至數百不等。在一些遙遠偏僻的區域,甚至還有居住數量僅為數十的小型定居點。它們都有兩個共同特徵村落所在地附近擁有水源,輻射程度輕微。

從齊齊卡爾城西北方向延伸出去的最遠一處定居點,距離城市已經超過一千四百多公里。像一條彎彎曲曲的線,緩緩探伸出去,連接着西北盡頭那片羅蘭已經期待一個多世紀的神秘之國。

實施蘭德沃克的計劃,至少需要十年。在這段時間裡,羅蘭可以做很多事,也能完成被強行壓制在內心深處的願望。

不過。付諸行動以前,他還必須確認一件事齊越和方雨潔等人的下落。

帝都的清晨,似乎要比齊齊卡爾城更加喧鬧。

居民數量決定了繁榮或者衰亡,諸多有利於平民增加收入的法令,也使得城市周邊荒蕪土地被大片開墾。隨着原本只能被軍人集團掌握的商業渠道開始放鬆,各種平民店鋪也漸漸林立在街道兩邊。雖然商業氣氛尚且無法與齊齊卡爾或者愛瑪相比,可是從帝都所在位置與人口流量等方面來看。繁華,只是一個已經確定結果的時間問題。

王宮二層寬大的餐廳里,李俊和李城分別坐在條形長桌兩邊,就着熱氣騰騰的米粥。默默嚼着手中溫熱綿軟的饅頭。

這是一頓傳統的中式早餐粥盆與裝盛面點的藤籃旁邊,錯落擺放着來自東部沿海城市的鹹魚干、用一種類似蘿卜形狀植物地下根莖腌制的鹹菜。以及用辣椒與黃豆製成,風味獨特的豆瓣醬。除此而外,每個人的餐盤裡,還裝有一個外殼溫熱的熟雞蛋。

六五七一基地擁有完備的物種儲備庫。除了舊時代已經研究成功的高產雜交水稻,以及馬鈴薯、甘薯、玉米等受土壤和水源限制較少的糧食型作物,最先在帝國境內推廣開的非經濟型植物品種。就是豆類與辣椒。

餐桌上不能永遠都是一成不變的玉米粥和餅乾。當民眾從最初的飢餓狀態解脫出來,擁有能夠自由支配餘糧的時候,他們不再滿足於溫飽,而是開始追求種類繁多的食物品種,以及味道更好,營養更加豐富的鮮肉、奶、蛋。

和齊齊卡爾城一樣,剛剛獲得帝國平民身份的奴隸,同樣採取等級制度分配食物。在布蘭琪等官員的刻意引導下,平民當中。很快出現了第一批能夠獲得百分之五十食品加成的“e”級市民。曾經熟識的人得到遠遠高於自己的獎賞,這在平民中間立刻引起強烈無比的刺激。嫉妒、羨慕。各種複雜目光注視着那些令人眼饞的物資,危機感與佔有相互夾雜為了獲得更高等級的配給,平民們隨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熱情與幹勁。日曆剛剛翻過三月的第二天,帝國境內所有耕地春種工作已經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七點六二。與阿里執政時期相比,耕地面積足足增加了百分之八十。

君主,是一個稱號。

王冠的擁有者並不需要事必躬親。不需要她是農業專家,也不需要她對水利、工程、商業或者其它民生領域方面事事精通。很大程度上,黃金王座上的羅蘭只是統治階層的代表。布蘭琪在行政管理方面,有着遠超普通人的天分。軍隊,西城與馳瑞的威望無人能及。國內秩序和商業貿易,李德輝對此得心應手所有領域都有專人負責,羅蘭自己也不可能比他們做得更好。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如果沒有她的存在,帝國立刻就會陷入分裂。

儘管他什麼也不用做,位置和作用,卻無人能夠代替。

因為,只有她才是真正的,被所有人承認的領主。

對此,李俊和李城深有體會。

但是,他們從未主動找過羅蘭。而是帶領各自手下,默默完成分配給自己的任務。在皮膚顏色主要以黑、白為主的帝國人群當中,他們的存在,顯得尤其引人注目。

相比兩個月前,書房的面積足足擴大了近十倍之多。按照羅蘭本人的命令舊書房的牆壁被破開,原本用來擺放各種雜物的儲藏室被清理一空。數十個略低於牆壁高度的鋼製書架整齊有序地排列着。除了一輛方便上下拿取書籍的伸縮式樓車,外加一套簡單實用的辦公桌椅,房間里數量最多的東西,就是密密麻麻按照類別碼放在架子上的紙質書籍。

從窗外透進的亮光,在書房內部形成一道道傾斜的乳白色擴散光暈。從背光面望去,能夠清晰看到無數細小灰塵飄浮在空中,如同精靈一樣默默懸浮、遊盪。任何輕微的動作,都會打亂這種靜逸無聲的安眠。揮手、說話、人類最基本的肢體動作,對於它們來說都是相當於火山爆發或者海嘯之類的強烈震動。沒有抗議,也沒有群情激涌的瘋狂,覆滅與死亡對於它們來說已經算不上什麼太大的災難。這個世界上所有事情均是如此,當習慣於苦難與困境的同時,偶爾品嘗到安逸享受,立刻就能讓人產生出天堂和地獄之間的本質差別。

“你們應該明白為什麼會被叫到這裡。適應新的環境,消除彼此之間的敵意,甚至對於你我狀態的認識、評估、熟悉所有這一切都需要時間。如果你們覺得仍然沒有消除內心深處的隔閡,我還可以繼續再等下去。”

羅蘭穿着一套手工精緻的深黑色制服,衣料質地非常細膩,精巧的裁剪工藝完美襯托出女性特有的颯爽英姿。她靜靜地坐在辦公桌背後的椅子上,面前擺着一隻精美的藍釉細瓷茶具,杯子里盛着香氣濃郁的淡綠色茶湯,裊裊上升的白色蒸汽在杯口繚繞盤桓,如同傳說中的密境,神秘,卻無法真實觸摸。

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李俊和李城相互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目光里,都看到懷疑、釋然、擔憂,以及隱隱的猶豫成份。

伸出手,從桌上的茶盤裡拿起兩個杯子,神情認真地朝裡面注滿茶水。完成這一整套動作的時候,羅蘭的目光一直注視着從杯底漸漸上升的旋渦,還有那一朵在茶水中央旋轉、晃動的白色泡沫。

“我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個人”

這句話,早在攻陷血石城,以及身在地下城市蘇卡卡巴拉契亞的時候,羅蘭就對兩個人一再重申。

他們都不相信自己的話。

羅蘭能夠理解那種在高壓狀態下產生的慌亂和恐懼。任何一點點看似平常無奇的理由,都可能成為無孔不入政治監管機構虐殺、迫害、羅織罪名的借口。連坐、全族滅殺,甚至就連彼此認識的朋友也無法倖免。罪名荒唐可笑反革命、危急國家安全、誹謗偉大領袖、放毒、妄圖成為帝國主義資本家的走狗所有這一切的最終結果,就是在公開宣判,甚至嚴刑銬打之後,“自絕於國家和人民”。

近一年的時間,羅蘭都沒有與李俊和李城聯繫,也沒有接見過任何一名來自紅色共和軍的叛逃者。他們需要適應新的環境,需要在安靜與寧定之中,漸漸平復潛意識當中因為死亡產生的恐懼心理。當然,最重要的,是讓他們明白華夏帝國與紅色共和軍在本質上的區別。用事實證明自己與那個人雖然外貌酷似,卻是兩個從大腦思維到形態截然不同的存在。

沉默了幾分鐘,李嘉俊首先端起擺在桌面上的茶杯,點了點頭:“我知道你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