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針已經悄然划過十二點，布魯斯滿身酒氣的走下車。
儘管在兩個小時以前，他才經歷了一場無疾而終的勒索綁架。
這位韋恩家族的繼承人卻依舊保持着輕鬆的模樣，一點兒都沒有劫後餘生的緊張感。
甚至於繼續參加完那場發生了一點小意外的籌款酒會，並且同那些嚇傻了的賓客開懷暢飲。
這幅典型的花花公子做派在許多諂媚者的口中，頓時就成為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從容氣度。
回到自家宅邸，布魯斯脫下西裝，徑直走上二樓的書房。
他雖然滿身酒氣，但是腳步穩健、眼神清澈。
顯然並不是像其他人看到的那樣，喝得酩酊大醉，神志不清。
要知道如果不是布魯斯離開酒會現場的時候，刻意做出一副爛醉的模樣。
恐怕有不少的女性賓客都會圍過來，想着搭一趟順風車。
畢竟說不準幸運女神什麼時候就降臨在身邊，自己便成為韋恩莊園的女主人了呢。
乘坐升降梯一路向下，布魯斯來到宅邸底下的蝙蝠洞。
本想邁出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一番對話傳入耳中——
“老闆，你覺得我之前的表演怎麼樣？”
“演技做作，略顯浮誇——而且你中間有一段還忘詞了，可以說是相當失敗。”
“這只是小問題，我認為表演還是講究臨場發揮的，老闆。要知道為了演好一個綁匪，我特別去租了阿爾-帕西諾的錄影帶……我覺得自己完全詮釋出了一個綁架內心的掙扎，以及表面的兇惡，還有那種徘徊在道德邊緣的反覆煎熬。”
“弗洛伊德，你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要知道你所有的台詞，加上去可能都不到五六句。”
“老闆，你不能這麼說，好的演員哪怕沒有台詞，也能奉獻出精彩的表演。”
“我知道，但這和你並沒有什麼關係。另外我多說一句，如果阿爾-帕西諾看到你租的錄像帶，都是電影成人版，他一定會很想殺了你的——看這個真的對提高演技沒什麼幫助。”
布魯斯捂着臉走出升降梯，這兩個人是三流諧星么？
他和李奧相處得越久，就發現對方每次都能刷新在自己心目中原本的印象。
從最開始的冷靜凌厲，到之後的強勢果斷，以及現在的輕佻浮誇，讓人根本分不清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面目。
或許這就是他的偽裝方式？
布魯斯腦海里閃過這樣的念頭。
他穿過地下甬道，在工作台邊上看到了穿着蝙蝠俠制服的李奧，以及打扮成劫匪的死亡射手。
沒錯。
之前那場如同鬧劇般的搶劫事件，就是布魯斯自導自演的一出好戲。
讓哥譚的天之驕子和蝙蝠俠同時出現在一個場合，並且是用這種讓人印象深刻的方式。
想必明天早上的報紙頭條，都會是關於這件事的各種報道。
“布魯斯，我感覺自己穿上這身制服，比你似乎要更上鏡一點。”
李奧摘下蝙蝠頭盔，玩笑似的說道。
他的身形和布魯斯-韋恩差不多，穿上蝙蝠俠的盔甲制服，連阿爾弗雷德都差點沒認出來——前提是李奧別開口說話。
“我是蝙蝠俠。”
李奧模仿着蝙蝠俠的語氣，用粗重的嗓音說出這句台詞。
也許是因為氣質不符合，聽上去沒有原版那麼有感覺。
“話說你真的準備了一個搶劫犯，然後送到哥譚警局？”
“當然。穿着打扮和勞頓先生一樣，只是他的作案目標，是在總督酒店兩條街以外，黑幫用來洗錢的一個銀行。”
布魯斯淡淡的說道。
既然要做戲，他肯定會盡量避免穿幫和漏洞。
雖然只要讓布魯斯-韋恩和蝙蝠俠同時出現，人們下意識就會忽略“韋恩家族繼承人可能是蝙蝠俠”這個可能性。
但是避免被發現的可能性，布魯斯還是找到了一個倒霉的罪犯交給哥譚警局。
“我在那個傢伙磕嗨的時候，給他注射了一針麻醉劑，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就會發現自己被打包成聖誕禮物，扔在哥譚警局的門口。”
布魯斯雙手抱胸靠在工作台上，繼續道：“被毒品麻痹的混亂大腦，只會讓他的記憶像是一團亂麻，在警察一遍遍複述案情，提出指控以後，他就會認為自己真的差點綁架了布魯斯-韋恩。”
“我時常因為自己的善良，而感覺和你們格格不入。”
作為聽眾的死亡射手默默起身離開，比起他的老闆和蝙蝠俠，自己一點兒都不像個反派人物。
“聽說在星城也有過一個義務警員？”
等到死亡射手識趣的離開，布魯斯像是漫不經心的提出問題。
他特地調查過李奧的身份背景，自然也了解到星城曾經出過一個治安維持者。
“非得提起這種不愉快的話題么？”
李奧低頭笑了笑，輕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可以很直接的回答，就個人而言，我並不是很欣賞義務警員這份職業。”
“蝙蝠俠有着存在的必要，他能越過法律去剷除罪惡，但是你也不得不承認，暴力會帶來更多的暴力。”
“我考慮過這個問題，所以才會和戈登合作，把罪犯交給警方。”
對於李奧的坦誠，布魯斯似乎有些驚訝。
不過隨即他又釋然，對方本來就是一個不喜歡按常理出牌的傢伙。
“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布魯斯。相信我，用不了多長的時間，哥譚就會出現蝙蝠俠的模仿者，那些狂熱的粉絲給你帶來更多的麻煩。”
李奧意味深長的說道。
影武者聯盟的入侵只是一個開始，隨着蝙蝠俠愈發令人矚目，遲早會引來更多的敵人。
到時候，阿卡姆瘋人院就會裝滿各種各樣的瘋子和精神病。
說不定哪天還能組成蝙蝠俠的粉絲團，然後把哥譚當成遊樂園，反反覆復上演貓抓老鼠的無聊遊戲。
“對了，友情提醒一下，不要以為這次的危機過去了。我之所以會來到哥譚，除了防止影武者聯盟搞個大新聞以外，更重要的是為了一個人，貝恩。”
看到布魯斯沉吟不語，李奧微微笑了一下。
他知道蝙蝠俠清楚這些後果，也嘗試過扭轉這種局面。
否則布魯斯-韋恩又怎麼會滿心期待後來的哈維-登特，能夠成為哥譚的“光明騎士”。
可惜這座城市註定充滿黑暗和混亂，在蝙蝠俠試圖讓它走向更好的時候，一個瘋子孕育而生。
他是哥譚黑暗面的最佳體現，用看似滑稽而殘酷的犯罪行為，來表達內心的瘋狂和混亂。
等到那時候，哥譚這座城市就會成為罪犯最閃亮的舞台。
不過這些和李奧沒什麼關係，只要那些瘋子乖乖地不主動找上門，他就任由蝙蝠俠和他們玩遊戲。
“貝恩？”
布魯斯念出這個名字。
“他曾經忍者大師選中的繼承者之一，一頭天生的野獸，擁有冷靜的思維和強壯的體魄。我本來以為貝恩會出現在哥譚，結果卻只發現了塔利亞-艾爾-古爾。”
李奧眼神微微閃爍，聲音中有幾分警告意味。
“貝恩不是一個懦夫，他不會獨自逃走，摧毀哥譚是拉爾斯-艾爾-古爾的目標，而他如果想要繼承忍者大師，肯定要完成這一遺願。所以貝恩更有可能是藏在黑暗之中，仔細觀察着哥譚，觀察着一切值得注意的敵人。”
“我會記住你的提醒。”
布魯斯應聲點頭，雖然他仍然不相信政府，仍然對任何人都抱有一定的警惕心。
但是在某些時候，站在面前的年輕人會是值得信任的幫手。
在哥譚面臨的這場危機之中，對方已經證明了自己。
儘管他們的理念和觀點，還是會有着截然不同的差異。
不過在布魯斯看來，問題不大。
“李奧，你知道么？”
“嗯？”
“你身上穿着我的制服，而我一直在等你把它脫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