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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這麼一場及時雨似的勝仗!”

儘管一度拒絕了妻子的提議,更知道那背後必然是長兄陳善昭的挑唆,但平心而論,陳善睿即便不想鎮守北平,心裡卻不是沒動過出去帶兵的念頭。倘若陳善嘉此次領兵征伐不能有所建樹,那麼他到那時候再請纓,馬到功成時必然更加名揚天下。然而,誰也沒想到,陳善嘉尚且還沒起行,那個名不見經傳的章鋒竟然能夠打出如此一場出人意料的勝仗,而且竟是大獲全勝!

此時此刻,站在鵬翼館正房門前的他打疊了一下心情,這才打起帘子進去,卻發現偌大的屋子裡一個人都沒有。他先後叫了璇璣和天衡,可根本沒個答應的聲音,情急之下,他立時快步先衝進了東屋,又折回到了西屋,最後抱着一線希望到明間後頭掃了一眼,他終於趕到一顆心沉了下去。自打那個晚上之後,他和王凌便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而妻子不止是傲氣,而是傲骨錚錚,難不成會做出什麼讓人措手不及的事情來?

想到剛剛踏進這院子,發現空無一人時還有些慶幸,眼下他便一絲這種情緒都沒了,拔腿就往外走。先到演武場轉了一圈,發現往日常常在這兒練劍馳馬的王凌並不在此,他心中的不安就更重了。就在這時候,一個僕婦突然快步上了前來。

“殿下,范王殿下來見。”

范王?是二哥陳善恩?他和這二哥從前在保定府和北平的時候也不過見面點頭,說不上幾句話,這會兒正十萬火急的時候。這人來找他幹什麼?

“不......”那個見字還沒出口,陳善睿就已經看到了正緩步過來的陳善恩。知道這時候再把人往外推那是硬生生得罪人,他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氣,略微露出幾分笑容迎上了前。“二哥怎麼有空到我這兒來?”

“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陳善恩彷彿心情很不錯,罕有地反問了一句,這才說道。“知道四弟你是大忙人,我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麼說吧,有人撞木鐘求到了我這兒,我呢也不敢去對太子大哥說,就來四弟你這兒討個准信。這些年隨着父皇南征北戰的那些將軍們,父皇可有什麼條陳沒有?”

倘若陳善恩還顧左右而言他,陳善睿正心急於王凌會不會真的一氣之下回娘家。或者乾脆上寧夏找他那岳父去了,怎也不會有心敷衍,然而,陳善恩偏偏是一開口就捅出了一件非同小可的事。他一下子警覺了起來,面上卻若無其事地說道;“怎麼。莫非是朱大人那幾位到二哥那兒打探消息?”

“他們這種老謀深算的怎會如此沉不住氣,是當初趙王中護衛的一個指揮僉事。上頭都沒賞,怎麼輪得到他們?所以才想問個准信。”

“原來如此。”陳善睿這才為之釋然,當即含含糊糊地說道,“父皇總不會委屈了功臣,不過這種事沒個准,二哥你還是別理會了,免得回頭泄露風聲反而連你也討不到好。”

又應付了陳善恩一會兒,見其也知情識趣地打算告辭。陳善睿自然不會多留客,也就送了兩步。然而,兄弟倆剛剛出了這演武場,卻只見迎面一個管着內院巡查的媽媽滿面春風地上了前來,屈膝行禮之後便笑着說道:“二位殿下,范王府來人請范王殿下速速回去。御醫剛剛過府給王妃診了脈,道是范王妃有喜了,說是有兩個月!”

此話一出,陳善恩固然表現得喜不自禁,那嘴都快咧開到耳朵根了,打了個招呼便拔腿走得飛快,而陳善睿則愣在了那兒,腦海中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杜中所言的四年之差。他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原本想要詢問王凌下落的興緻都沒了,一時間一言不發拖着沉重的腳步往外書房寒江館而去。而那報喜的媽媽敏銳地注意到自家殿下很不高興,旋即便想到了王妃一直沒動靜,望着陳善嘉那背影,她不禁恨恨地在自己腮幫子上來了一下。

范王妃有孕,她表現得這麼高興幹什麼,那又不是她的主子!

在寒江館中的書案後頭坐定,陳善睿直接趕走了要來磨墨的書童,自己親自拿了一塊徽墨,就在那一方端硯中加了些水緩緩磨了起來。直到內中墨汁已經黑得深沉內斂,他才拿了一支狼毫飽蘸了墨,繼而在攤開的小箋紙上落下了第一筆。

“兒臣燕王善睿謹奏。”

第一句過後,他只是略一沉吟便運筆如飛,卻是以此前父皇在保定府時經營辛苦眾將用命開始,一直說到了數次用兵的功勞,又以諸將賞不稱功為名,委婉替眾人請封。他本就是自幼由名儒教導的經史文章,數百字的密奏竟是一蹴而就毫無凝滯,末了他放下筆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這才取了正式的奏本仔仔細細謄抄,待墨跡晾乾之後,他就將其封了口,卻是叫了一個心腹小廝進來。

“立時送宮中,記檔之後讓馬城儘快轉呈父皇!”

章晗的父親章鋒既然要賞,那此前跟着父皇鞍前馬後打過無數場勝仗的那些將士們豈不是更該賞?如此一來,章鋒功勞再大,爵賞也不至於過分,留京還是繼續鎮守開平或大寧,也就無所謂了!

“殿下,王妃回來了。”

奏摺送走之後不多久,聽到門外傳來的這個聲音,陳善睿不禁鬆了一口氣,但與此同時,想到那個矯揉造作的陸氏竟也有了身子,自己如今依舊沒個一男半女,他忍不住微微咬了咬牙,口氣竟是有些**的:“王妃去哪兒了?”

“王妃是應遼王妃之邀去了遼王府,畢竟明日就是已故太祖爺的七七,遼王殿下又已經出發了。”

“知道了。”陳善睿隨口答了一句。雙手支着桌子,又想站起身去鵬翼館一趟,又總覺得就這麼去丟了面子,足足猶豫了好一會兒。他才最終下定了決心,卻是暗自對自己說,這是去好好提醒提醒王凌。別因為從前一時情分,就什麼都聽章晗挑唆,回頭被賣了都不知道!

他才進鵬翼館穿堂,就只見剛剛空空蕩蕩的地方眼下總算是有了人影。他也沒去思量剛剛緣何連個小丫頭都沒看見,徑直進了正房。才一進屋子,他就聽到東屋裡頭傳來了王凌的聲音:“把東西都收拾好,記得分門別類。別歸錯了。什麼首飾都不要,那些織金綉彩的衣裳也都留下,用不着......”

來不及聽完這些話,陳善睿便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掀起帘子闖進了東屋。竟是厲聲問道:“收拾什麼東西,你打算去哪?”

王凌不料想陳善睿居然就這麼進了屋子,一時冷着臉不說話。而璇璣和天衡瞅見陳善睿面色發青氣急敗壞的樣子,本能地張了張嘴要說話,卻不料王凌冷冷說道:“你們兩個,先出去!”

等到璇璣和天衡躡手躡腳出了屋子,王凌方才站起身彈了彈並沒有任何褶皺的裙子,淡淡地說道:“怎麼,莫非我連收拾東西去別處住幾天都不行?”

“當然不行。你別忘了你是燕王妃,是這燕王府的主母!”

“你也知道我是燕王府的主母!”王凌一把打開了陳善睿想要抓住自己腕子的手,冷笑一聲道,“既知道卻還心疑我,你以為我就是那三歲的孩童,真是因為單單聽了大嫂的話就來挑唆你去鎮守北平?陳善睿。你給我好好自己兜頭澆一盆涼水清醒清醒,你說是文武雙全,但那些經史詩詞文章你一個皇子再精通,難道還能去考科舉?而你一個皇子,難道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和文官吟詩作賦,與他們交接?你真正的本事就是在戰場上,呆在這京城有什麼好!三弟自動請纓父皇准了,若是你先自動請纓呢?”

見陳善睿愣在了那兒,王凌便索性款款坐了下來,這才頭也不抬地道:“北平雖不是父皇最初建藩之地,但只看太祖爺當初沒讓父皇在那兒建藩就知道,原是朝臣怕那重鎮加上父皇這一勇將,如虎添翼,生怕父皇有異心。但如今情勢不同,鎮守不是建藩,又不是就不讓你回來了,再者,此前秦藩之亂從西北波及到幽燕,死傷的百姓再加上南遷的兵馬,如今整個北邊都空虛了,你若是能穩住局勢,這是多大的功勞?更何況,父皇在北地多年,未必就喜歡江南的風花雪月,萬一有遷都的打算呢?”

這一次,陳善睿終於勃然色變,他幾乎是一個箭步衝到了王凌跟前,重重按着她的肩膀問道:“這話你聽誰說的?”

“誰也沒有對我說。秦藩已撤,代藩重創,父皇登基,北邊一下子就失了三位勇將,除非北邊從今往後就真不要了,否則父皇極可能會有這個念頭!”

看着面如寒霜的王凌,陳善睿終於忍不住緩緩坐了下來。倘若父皇真的有遷都的打算,陳善嘉數日之前就已經出發,此事再也無可挽回。要這麼說,他真的是錯過了一個興許是跳出局外下更大一盤棋的機會?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陳善睿,我說過夫唱婦隨,便會說到做到,但你該醒一醒了!至於我這回搬出去住,是三嫂因為三哥走了身邊冷清,她又膽小,借我的虎威到遼王府陪她兩日!她既是請了母后的同意,我難道還能不去?我還沒那麼大的小性子!”

ps:有人說後半段張琪出現少了,主要女配變成王凌了,木有錯,俺很愛王凌,很愛英姿颯爽的王凌!所以說人物是活的,俺剛開始寫她的時候,沒想到她這個人物會越來越豐滿越來越有型啊......另外再ps一句,原定一百二十萬字,但發現最後一卷二十萬字根本不夠,現在調整了一下計劃,盡量不超過一百三十萬字,也就是最後一卷力爭三十萬字結束,以上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