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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天下昇平,皇帝北巡之際,已經下旨但凡北邊的軍情大事悉報行在,因而東宮監國儘管事務繁雜,但都是各處賑災、緝盜、修路橋、興水利,再加上官員任免等等各色瑣碎的事情。留下輔佐太子的文淵閣大學士伍非以及黃文忠隨侍皇帝已經有幾年了,深知皇帝最討厭的便是這些事務,如今見陳善昭處置這些都耐心得很,心底不禁暗自慶幸東宮得人,因而倒也更盡心了些。至於夏守義和張節,前者留京,後者隨同北巡,六部尚書侍郎留了三分之二,跟着去的三分之一,足以保證朝廷的運轉一如從前。

須臾便是一個多月過去了,京城進入了一年中最熱的時候,酷暑之下的各大官衙自是格外難耐,因而陳善昭格外吩咐在從前的舊制之外更多賜冰三成,坤寧宮以及各太妃和嬪妃處也都額外添了用度。

即便如此,朝廷中仍有好些官員因為中暑而暈倒,尤其是早朝雖極早,但年老體衰的因為等候上朝以及站班的時間太長,也有不少支撐不住。到最後陳善昭思量再三,不得不一面派人飛馬馳報皇帝,一面下令將御門上朝全都改成了文華殿議事,但凡大事盡皆宣召官員入殿,其他的人只用在衙門理事即可。如此善政自然引來了眾人交口稱讚,就連皇后傅氏聽說之後,黃昏時分陳善昭來問安之際,她也不禁贊了兩句。

“很好,通權達變,不照搬舊條舊例。體恤臣下,如此方才是東宮應有的氣度。”傅氏含笑看着陳善昭,隨即關切地問道,“看你似乎消瘦了一些。記着不要事必躬親,奏摺也是一樣。不用詳細批答的,批一個可字也就行了。再若是不然。讓那文淵閣兩個大學士擬出條陳,若是可以就直接用他們的。”

“母后所言兒臣記下了。”陳善昭既沒有說可,也沒說不可,只是欠了欠身。又坐了不多久,正好章晗也帶着陳皎和陳旻前來向皇后傅氏問安,他自然更多坐了一會,最後索性留下來一塊陪着傅氏用晚膳。然而。一頓飯才剛高高興興吃了一半,外間就傳來了路寬的聲音。

“太子殿下,山西急報!”

這急報兩個字頓時讓坤寧宮東暖閣中一片寂靜。皇后傅氏瞅了一眼陳善昭,隨即溫言說道:“既是急報,你先去瞧瞧。”

“是。母后,兒臣先去看看。”

等到陳善昭到了外頭,見路寬那臉色分明帶着幾分驚惶,他頓時醒悟到其人竟是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招了招手就把人叫到了坤寧宮外頭廊下。把宮人內侍都趕得遠遠的,他方才沉聲問道:“究竟是什麼事?”

“回稟殿下......”路寬這幾年一直小心翼翼侍奉東宮,歷來也好歹修得喜怒不形於色,但這會兒竟是忍不住使勁吞了一口唾沫,這才從袖子里取出一份奏本。雙手呈送到了陳善昭手中,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是山西行都司緊急送來的,說是代王殿下......代王殿下似有謀反之意!”

這謀反兩個字可是非同小可,就連陳善昭亦是不禁為之色變。他立時打開了奏本,從頭到尾掃了一遍便抬頭問道:“這奏本是從哪裡轉來的?為何已經開了封口?你是怎麼知道這訊息的?”

這一連串問題問得路寬滿臉惶恐。慌忙就勢跪倒在地:“太子殿下,這奏摺是直接從通政司送來,通政使唐大人親自送的東宮,直言說是代王謀反,所以奴婢方才會說出來。至於開了封口,聽說這是送到通政司之前就已經這個樣子的,通政使唐大人因為如此容易泄露消息,也是又驚又怒。但那送奏本的人說是什麼十萬火急,山西行都司那邊是根本來不及了,如今大同城中什麼情形都不知道,他能跑出來報信純屬僥倖,所以封口顧不上了......”

見路寬還要喋喋不休再往下說,陳善昭便伸手止住了他,捏着奏本站在那裡出起了神。許久,他才吩咐道:“你現在給我去通政司,就說是我的話,讓唐大人給我親自盯着北邊送來的奏摺,尤其是大同開封這樣有親藩在的。但凡三司主官的奏摺,都立時轉送東宮。再有,山西行都司那個信使,先單獨安置起來,以防萬一。另外,派人去五城兵馬司,即日起加倍留心街面舉動。”

“是是是。”

等到路寬連聲答應退下了,陳善昭方才長長吁了一口氣。相比陳善睿的交好軍中將領,他一直刻意和那些軍中武將保持距離,所以儘管東宮監國盡可調動京城兵馬,但他卻絲毫沒有這個打算。而五城兵馬司在這幾年中,他授意章晗讓舒恬等人化整為零漸漸進入了那五個衙門,雖則大多都只是吏目這樣的低品小官,可關鍵時刻他卻可以毫無顧忌地讓這些人出馬。他是完全不信已經被削了護衛的代王有這麼大的膽子,更何況山西行都司這消息一路送來只怕宣揚得人盡皆知,這分明是往父皇手裡送刀子!

一直到收拾好了臉上表情,他方才轉身回了坤寧宮東暖閣。入座之際,見傅氏絕口不提剛剛山西急報的事,兒女們也都尚在,他也就彷彿沒事人似的陪着用膳,一直到飯後漱口凈手之後,又捧了茶上來,他使眼色讓閔姑姑張姑姑把陳皎和陳旻帶下去,這才當著母親和妻子的面道出了山西急報的事。果然,聽到這番情由,母親輕輕蹙了蹙眉,而妻子亦是低頭不語。

“也難為了山西行都司,竟然這樣快送出了奏摺,可惜六弟了......”傅氏想起昔日諸王輪番北征破虜時,代王勇猛為諸王之冠,甚至因為衝過頭而蒙受了巨大損失,而秦藩之亂時卻被閃擊戰給打得昏了頭,若非大同三面兵臨城下,他也不能趁着秦王陳柏陣腳大亂之際扳回局勢。現如今儘管復了藩王,但沒了護衛的他便好似沒了牙的老虎,可終究昔日還有威名,也難怪行都司衙門的人不能放心,而且恐怕皇帝也不能放心。

傅氏只評論了一句就再沒有開口,隨即便讓陳善昭回去處置政務,連章晗一塊遣了回去,卻是把陳皎和陳旻一塊留下了。章晗知道這一夜陳善昭恐怕要徹夜未眠,自己總要陪侍在側,因而也就順從了婆婆的意思。然而,等她和陳善昭一塊回到了東宮,夫妻倆到了書房還沒來得及坐下,路寬便又送來了又一個出人意料的消息。同樣是未封口的奏本,同樣是事涉藩王的驚悚消息。

“有人密告周王謀反!”陳善昭忍不住把奏本直接撂給了章晗,旋即冷笑道,“要麼都不來,要來就一塊來了!好么,從前有護衛的時候不謀反,如今護衛都沒了,卻還一個接一個前赴後繼,我這些叔叔莫非全都瘋了?”

路寬見章晗手中拿着那奏本,雖說並未低頭翻看,可這等顯然有違規矩的事他不敢再看,慌忙躡手躡腳退了出去。而看着他出屋子,章晗思忖片刻,最終還是打開奏本匆匆掃了一眼。見那奏事的人文采尋常,偏偏每一件事都說得仿若親見,什麼令王府總管交接三教九流,陰蓄亡命,托以腹心,籠絡河南都司官員......最要命的卻是一條交連邪教,她不禁大為驚悸,好一會兒方才看着陳善昭道:“殿下,不知山西行都司告急的奏本可能讓妾身瞧瞧?”

“你看吧。”陳善昭隨手把那一份奏本丟在桌子上,見章晗拿起看了,他方才垂下眼瞼說道,“父皇素來對諸藩防範之心深重,只看除卻三弟,二弟四弟都不曾就藩,就已經能看出他的心思來。如此奏摺應該不止是送了京城一處,倘若行在也有,只怕父皇必然要興師動眾追查下去了!”

“筆跡雖不同,但這兩個奏本卻有些相近之處,那就是全都彷彿有人在代王周王身邊似的,一樁樁一件件宛若親見。”章晗將這兩份奏本整整齊齊地摞在了案頭,這才看着陳善昭說道,“如此大事不是殿下能夠決斷的,只能悉聽上裁。只是我前幾天才見過安陽郡主,傲氣果然傲氣些,卻是個知書達理的好孩子,倘若真的她父親做出了那樣不可思議的事情,真的是可惜了。”

“嗯?”

陳善昭這才陡然想起周王府的小郡主現如今就要成為妻子的弟婦,一時間不禁捏緊了扶手。沉吟了好一會兒,他才徐徐開口說道:“看來,是有人趁着父皇不在,拿着父皇最痛恨的事情做由頭,有心要把水給攪渾了!周王世子陳善睦如今看着固然沉穩,想當初卻最是好動激烈的性子,和我也算有些情分在。要狠狠撩撥他,便只有用最激烈的手段!好伎倆啊,既然人要看我的反應,那我便讓他們看看好了!”

章晗看着陳善昭如此動怒的樣子,想着此前他因為藩王無法無天而冷冽如冰的眼神,此時此刻那股怒火卻更加熾烈,她不禁開口問道:“殿下預備如何?”

陳善昭嘴角一挑,似笑非笑地說道:“我先寫一封親筆陳情,讓人八百里加急給父皇送去,然後讓羽林左右衛即日開始操練兵馬,在京的府軍後衛府軍右衛金吾左右衛等等,全數操練起來。同時在京城諸門以及皇城諸門全部加倍守衛。我倒要看看,除了我還有誰拼了命往行在報信!當然如今最要緊的是陳善睦......這個二愣子必然不會相信他爹撂下他們謀反,要是不攔住,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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