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飯的時候，李桂香端上來了熱氣騰騰的紅燒兔肉，夾了一條兔腿給程燕。

程燕低頭咬了一口，甘美的滋味回蕩在唇齒之間，幸福的眯起了眼睛，“好吃，我媽這手藝真絕了！”

李桂香呵呵笑了起來，又撿着碗里的好肉給程燕夾了幾塊，“趁熱吃！”

程貴榮也笑着端起了飯碗。

三個人都很有默契的沒提程柳。

“最近你那兩個廠子的生意咋樣？”程貴榮問道。過完年也有幾天了，廠子也都開工了。

程燕笑道：“還成吧！”

程貴榮放心的點點頭，那兩個廠子是給程燕掙錢的大頭，程燕說還行，那就是很不錯的意思了。

“小楚呢？”李桂香問道，“他那邊咋樣了？”

提前楚岳，程燕臉上就漾起了笑容，她說道：“昨天下午他打電話說都安頓的差不多了，想讓我過去一趟。”

李桂香笑道：“是該過去看看！我給你準備點吃的，給小楚帶過去！”小夫妻哪有長期不見面的道理，再深的感情，也經不住兩地分離。

程燕笑着點頭，說道：“要不你們倆跟我一起過去看看？”

“我們也去？”程貴榮和李桂香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想去的意思，但又都捨不得關掉店裡的生意。一天不做生意，就要少掙很多錢呢！倆人窮怕了，哪有放着錢不掙的道理。

程燕笑道：“對啊，你們倆都沒去過別的地方，一年到頭從早忙到晚上。G城也是個大地方，我們就當是去旅遊了。”

“那我跟你媽今晚上再想想。”程貴榮呵呵笑道，“咱們家的店還有你兩個廠子，這麼一大攤子，不是說放下就放下的，得找信得過的人幫咱們看着。”

“行。”程燕笑道。

下午四點鐘，程燕忙完生意上的事，趕着點回了自己的家。

每天這個時候，楚岳就會給她打電話。她是特意花了不少錢，又託了杜衛國的關係，才在家裡裝了一部電話，為的就是每個天都能和楚岳通上電話。

果然，她剛到家打開房門，屋裡的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

拿起話筒，楚岳的聲音就在話筒中響了起來。

程燕聽着耳熟的聲音，眼圈就忍不住有點紅。

雖然楚岳才走了半個月，她已經想他想的不行了。

“小燕兒。”電話那頭的楚岳開口了。

程燕迅速調整了一下情緒，換上了一副笑臉，“在呢！我給爸媽說了帶他們去G城找你的事了。”

電話那頭楚岳的聲音停頓了幾秒鐘，隨後他帶着歉意說道：“小燕兒，你們來不了了。”

“怎麼了？”程燕皺眉問道，隨即高興的說道：“你是不是要回來了？”

楚岳那邊歉意的說道：“不是，我在這邊觀察了半個多月，楚主任和張師長給了我一些建議，我打算做精細機械加工的生意，但我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精細機械，所以打算聽他們的建議，先去美國和日本看看，學習一段時間。”

“你要出國學習？”程燕驚訝的問道。

楚岳說道：“是的。”又安慰程燕說道：“我最多在那邊學習幾個月就能回來。”

程燕心裡湧上來一股巨大的失落，原本以為過上幾天就能夫妻團聚了，沒想到楚岳又要去更遠的地方，而且這一去，恐怕要半年才能回國。

電話那頭，楚岳見程燕半天沒有吭聲，話筒里只有清淺的呼吸聲，頓時就難受了起來。

“小燕兒？”楚岳叫了一聲。

程燕強撐起了一個笑臉，說道：“怎麼突然決定出國了？昨天還說要我過去呢！有人陪你去嗎？”

楚岳說道：“我有幾個戰友和我一起過去，楚主任安排了一個翻譯，明天到G城，人到齊後，我們就出發。”

程燕嘆了口氣，楚一江和張師長當然不會坑了自家的孩子，讓楚岳出國學習肯定是對他最好的安排。

“那你去吧。”程燕笑道，“可別忘了給我帶國外的禮物回來。”這年頭，平頭老百姓有個人出國可真是太稀罕了。

楚岳也笑了起來，笑容有些難過，他也是很盼着夫妻團聚的，小燕兒這麼說，無非只是想減輕他的心理內疚罷了，他的小燕兒可不是那種眼裡只有物質的女人。

“小燕兒，等我回來。”楚岳輕聲說道。

程燕笑着點頭，想起他看不到，就說道：“你傻啊？我不等你，還能等誰啊？”

“我媽那邊，要是她對你不禮貌，你也不必對她客氣，不用在意我。”楚岳叮囑道。

程燕說道：“你放心，你媽是個挺懂事的人。”丁淑萍才是最識時務的人，她現在衣食無憂，過的挺好，犯不着去得罪自己的衣食父母。

“還有爸媽那邊，你多照看着些。”楚岳說道，“要是那個韓峰有什麼居心不良的，你立刻去找杜大哥，我提前跟他打好了招呼。”

在楚岳看來，程柳雖然又奸又懶，但好在是個沒腦子的，使不出什麼害人的招數，但韓峰就不一樣了，一個從牢出來的詐騙犯，做出什麼都不稀奇。

程燕點頭，“你放心，他知道咱們在公安局有關係，不敢亂來的。”

韓峰現在能做的，也就是花式哄騙程柳，讓程柳替他衝鋒陷陣討要好處，只要她和父母不給，韓峰也只能乾瞪眼。

兩個人又撿着生活中有趣的事說了半天，像往常一樣，都是程燕絮絮叨叨的說，什麼雞毛蒜皮的都恨不得跟楚岳講清楚，好像楚岳還生活在她身邊一樣，楚岳就在電話那頭微笑着聽着，他幾乎能想象出程燕手舞足蹈，眉飛色舞的漂亮模樣。

一直到程燕舉着電話的手都酸了，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兩人這才依依不捨的放下了電話。不約而同的，兩個人誰都沒有向對方道別。

他們早晚會團聚在一起的，兩個人都不願意道這個別，好像不道別，就不會分別了一樣。

程燕和楚岳在下午的夕陽下甜甜蜜蜜的煲着電話粥，這邊吹着黃昏的冷風往韓崗走的程柳可就沒那麼舒坦了。

冬天本來就天黑的早，風刮在臉上像刀子割一樣，程柳走的呼哧呼哧喘氣，累的靠在光禿禿的樹榦上休息，空氣中傳來淡淡的農家肥的臭味。

程柳看着前面遙遠的望不到頭的鄉村土路，煩躁的踢飛了腳邊的一塊土坷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