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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繁盛,春暖花開。

趙安悅從屋子裡走出來的時候,看着滿園的花花草草,想到的就是這八個字。

她從前從來沒有試過這般駐足下來停留目光看風景。她的一生都在不停地追逐,實在是太過疲憊了。

可惜,她想要追逐的,永遠也無法達到。

就好似旋轉木馬,彼此之間相互追逐,卻又有着永恆的距離。在姜氏那些人心中,她就算溜須拍馬,也永遠趕之不及。

“姑娘,這才剛剛到春日呢,外頭還是有些冷的,披一件披風吧。”

采月從屋子後頭走了出來,眼裡帶着三分擔憂,拿了一件水貂的小披風就披在了趙安悅的身後。

趙安悅的思緒,一下子就從對過往的回憶,回到了眼前。

“謝謝你,采月…”

趙安悅偏過頭,剛說了半句,游廊深處另一個十分嬌俏柔媚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我才剛走開一會兒呢,你這就上趕着要拿披風給二姑娘了,難道是覺得我伺候得不好么?”

朵兒高高地揚着頭顱,氣勢洶洶地就走了過來。

一雙丹鳳眼死死地盯着采月,惡狠狠地剜了采月一眼表露出自己的不滿以後,才走到趙安悅的身邊,幫趙安悅理了理披風。

“采月這小蹄子笨手笨腳的,連給二姑娘披一件披風都披不好。瞧,奴婢給您打了個蝴蝶結,這樣正好看呢。”

如此這般整理了一番,朵兒才算是心滿意足道:“奴婢從夫人那兒帶了好些補品回來呢。”

“夫人說,二姑娘您瘦了些,要多補補呢。”

朵兒笑嘻嘻地,攏過趙安悅的手,似乎就想要讓趙安悅挪了步子,過去瞧一瞧那些剛剛送過來補品。

全程絲毫沒有搭理采月、給采月說話的機會。跋扈驕縱,顯露無疑。

“采月也是一片好意,你也別責怪她了。”

出自趙安悅口中的這麼一句意料之外的話,讓朵兒的笑容瞬間就僵住了。

朵兒本以為,趙安悅關注的重點該在補品上。再不濟,也該是打發她去跟姜氏道謝的。

而不是…因為一個小小的采月,和說自己這麼一句不痛不癢,卻又如被小刺輕輕扎了一下的話。

“二姑娘…”朵兒心中納悶,剛要開口撒嬌,可迎上趙安悅看着雲淡風輕卻又帶着几絲威嚴的眼神,一下子什麼也說不出來了,只能乖巧地點了點頭。

二姑娘,什麼時候有這種氣勢了?

朵兒想不明白,但也沒有深入去想。

“你先去將補品登記入庫吧。我閑來無事,逛逛園子。”趙安悅留下這話,也不管朵兒是否錯愕,獨自一人就越過她,往花園裡頭走了去。

朵兒自然是反應不過來的。因為趙安悅光是一個眼神,她就已經完全失去了反駁的餘地了。以至於,回不過神來去阻攔。

到底做了多年皇后,習慣了母儀天下。趙安悅一個眼神將人折服,也不算什麼。

倒是采月心中一暖,悄無聲息間鼻子都有些酸酸的了。她家姑娘,還是念着她的,至少也願意幫她出頭了。

心中這般想着,采月便就疾步上前,跟上了趙安悅。

“姑娘其實不必為了我說朵兒姐姐的。”

采月思量片刻,在跟了小半晌以後,才終於開口道:“奴婢被排揎幾句不要緊,可朵兒姐姐若是去夫人那兒說您的不是,那就得不償失了。”

朵兒嘴碎,這邊屋子裡幾乎是事無巨細都會告訴姜氏。

就算是這樣的一件小事…也是極為有可能的。

“你別怕。”趙安悅淡淡地說道:“你與采蘭自幼跟在我身邊,是不一樣的。朵兒,掀不起浪來。”

前世…在關鍵時刻能夠為趙安悅遮風擋雨的,其實也就只有采蘭和采月。

采月猛然點點頭,心中感動的情緒無以復加,已經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

小半個時辰以後,趙安悅與采月再次回到居住的錦蘭園時,姜氏身邊的尤媽媽已經在錦蘭園正屋的門口恭候多時了。

不僅如此,尤媽媽身旁兩側站着兩排的丫鬟。一排四個,分別拖着珠串首飾,還有幾件新做的衣裳。

尤媽媽看着趙安悅回來,忙不迭地就迎了上來。

“二姑娘可算回來了。”

尤媽媽上前,稍稍拉了拉趙安悅,指着身後的那些亭亭站立着的丫鬟們就說道:“這是夫人送過來的衣裳首飾。”

“下月中旬,鄂邑公主要舉辦一場及笄禮。大姑娘與二姑娘都收到了請帖,到時候務必是要列席參加的。”

“夫人說您這一季新做的衣裳少了些,特意又讓綉娘新做了四身送過來。還有些首飾,都剛打造的。”

“到時候您與大姑娘一同列席,可要彰顯咱們博陽侯府的臉面才是呢。”

新做的衣裳?

趙安悅往兩邊瞧了瞧,果然是瞧見了好幾身新衣裳。其中大多都是淺黃色和鵝黃色,還有一身是淺綠色的。

這一幕,還真是似曾相識的熟悉啊。

果然都是和前世一模一樣的。

鵝黃色,其實是十分襯人的嬌嫩顏色呢。

只可惜,趙安悅一直到了後來才知道,她的膚色不算透亮。即使是看着白皙,與鵝黃色其實是極為不相配的。

穿上鵝黃色的衣裳,反而會讓整個人面色發黃。至於赤金的頭面首飾吊墜一類的,自然是同理。

前世,姜氏送過來的衣裳非黃即綠,首飾也多以金飾為主。看着華貴異常,殊不知根本就不適合趙安悅。

說來也是。她本就是個陪襯,自然要襯托得樣樣不如趙安雪。

“姨母有心了。”趙安悅輕輕地翻動了一下衣衫首飾,露出滿意的神色,說道:“領口的鑲金雲紋很用心呢,我很喜歡。”

“可不是么?”

尤媽媽一聽,樂得撫掌就道:“那裙擺上的花樣,乃是二姑娘最為喜歡的迎春花呢。穿在身上,一定好看極了。”

還真是蹬鼻子上臉啊。

趙安悅淡然一笑,極為客氣有禮道:“尤媽媽跑一趟辛苦了。”

說著,塞了一個銀元寶到了尤媽媽的手裡,又道:“我這兒泡了茶,尤媽媽進去喝一口?”

尤媽媽不露聲色收下銀子,見趙安悅是難得的相邀,便也就答應道:“左右奴婢無事,便隨了二姑娘進去討一口茶喝吧!”

趙安悅嘴角勾起一個笑容,眼神略微收縮,輕舒了一口氣。

就怕你不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