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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氏目光飄忽:“你不是說過么,這個家此後由你做主,你不答應的事,我不會擅自做主。”

身為母親,阮氏這麼一說,倒讓玉貞有些心疼,挽住阮氏的手臂道:“娘,喬家大宅,是我重振喬家唯一的資本了。”

阮氏輕拍下她的手:“娘省得。”

一路閑說,不知不覺到了阮家,同在曹家堡,不過東頭西頭的距離,站在阮家大門前,阮氏感慨萬千:“想當初阮家雖然不算窮苦,也並非這般富有,都是你爹一手幫襯,先給你舅舅開了綢緞莊,後又幫他開了瓷器鋪,且你爹說過,但凡你舅舅經營的買賣,喬家絕對不會另開第二家,所以現在你看,門樓高了,院牆厚了,而你爹,卻不在了。”

心情頓時低落,眼睛也紅了。

玉貞勸道:“我雖然不喜歡舅舅,但他畢竟是娘的親哥哥,舅舅日子過的好,娘你也高興不是么。”

阮氏點頭:“這是自然,娘難過,是突然想起你爹,忽剌巴說沒就沒了。”

玉貞咬牙忍着心痛,勸道:“娘,大過年的,咱又是在別人家門口,您哭哭啼啼的,不好看。”

阮氏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待平復好了心情,吩咐麥子:“扣門。”

麥子於是走過去,抓起門環噹噹敲了幾下。

不多時,門從裡面打開,露出一張滿是皺紋的臉,發現了阮氏,那老門房立即道:“二姑娘回來了!”

這老門房在阮家做了幾十年夥計,所以一直這樣稱呼阮氏。

阮氏嗯了聲,走進大門,問:“大老爺在家嗎?”

大老爺即是玉貞的舅舅阮福財。

老門房應着:“在呢,二姑娘是直接去見大老爺?還是去祠堂?”

阮家只阮福財和阮氏兄妹兩個,慣例上,家裡的夥計叫阮福財為大老爺,叫阮氏為二姑娘,此時阮氏眼角余光中的玉貞正一臉凝重,阮氏於是道:“去祠堂給老太爺老太太上注香磕幾個頭。”

老門房就道:“二姑娘請吧,祠堂有人支應。”

阮氏就同玉貞先去了祠堂,而她們到來的消息,當然很快傳到當家老爺阮福財跟前,此時阮福財正被阮致文拉着說事,關於喬家大宅有關內老客爭相購買的事已經在曹家堡傳的沸沸揚揚,阮福財想先下手為強,便想登門去見妹妹,阮致文堵住他道:“爹,你這樣去,玉貞表妹一準不肯把喬家大宅賣給你。”

阮福財一拍胸脯:“我是她親娘舅!”

憑着這個親戚關係,他以為會近水樓台的得到喬家大宅。

阮致文哂笑:“爹,這個時候甭說您是她親娘舅,你就是她親娘,都不一定管用。”

阮福財一愣:“為何?難道只是因為我給你退了婚,她一直恨我?我去退婚的時候,她可是很痛快的就答應了,還說喬家已經沒落,不想連累阮家。”

阮致文於條案對面坐了,手指敲着紅木的條案道:“爹,這是其一,你在人家危難之際非但沒有伸手拉一把,還登門退婚,這不是雪上加霜么。”

阮福財見兒子有埋怨自己的意思,揮揮手:“行了,我還不是為了你好,你說說那其二。”

阮致文道:“其二就是,玉貞可不是一般的閨秀,她除了像我姑母一樣貌美,那個性卻像極了姑父,剛強,又固執,喬家敗落,姑父氣絕,她不會就此罷手的,殺父之仇,奪財之恨,她都會一一得報方能作罷,而她現在窮得吃飯都成了問題,想重振喬家,唯有變賣喬家大宅,有了銀子她才能開鋪子做買賣,所以你想白撿,勢必登天還難,我可是親眼看見她去見過曹老棍子,大概就是想出售喬家大宅。”

阮福財聽兒子分析的頭頭是道,聽罷,眼睛一瞪:“哪個想白撿呢,我當然出錢買。”

阮致文微微一笑:“得了吧爹,你出的價錢,跟白撿沒什麼區別。”

阮福財登時有些難為情,氣急敗壞道:“你是不是我兒子,我這樣精打細算還不是為了你們兄弟的前程,這會子你嘰里呱啦的數落起我來,有本事你倒替我想想如何能把喬家大宅弄到手,當年喬鎮山建喬家大宅的時候,可是費了一番功夫,建成後,嗬威風,曹家堡哪個不眼紅,我更是惦記了多少年,即是咱們有了銀子,也未必能建成那麼威風的宅子,誰讓喬鎮山腦袋瓜靈活呢,還聽說他請的師傅,是天下聞名的燙樣世家樣式雷,你知道樣式雷是專門給皇上建宮殿的,那喬家大宅出自樣式雷之手,當然威風了,所以,你爹我是志在必得。”

關於喬家大宅的傳說很多,甚至傳到最邪性的時候,還說喬家大宅完工那天,有鳳凰盤繞其間呢,鳳凰乃祥瑞,喬家大宅便神一般的存在於曹家堡。

阮致文神秘一笑:“我今天找爹說這件事,當然是為了喬家大宅。”

長子心機多,阮福財一向知道,連忙問:“你有什麼好法子?”

阮致文道:“我和玉貞成親。”

阮福財先是愣了下,轉而就明白了兒子的用心,用手指着阮致文:“你子原來是打着這個如意算盤呢,喬家窮的叮噹響,你瘋了想娶玉貞,憑我阮家的財勢,憑你的樣貌,娶個官宦人家的姐不成問題。”

知道父親一直在張羅給他另說親事,阮致文賭氣扭頭:“我不想娶官家姐,我就想娶玉貞。”

阮福財恨鐵不成鋼,氣的揚手想打,沒捨得,苦口婆心道:“我的兒子,爹拼死拼活,掙再多的銀子,如果沒有靠山,在曹家堡一樣艱難,假如你娶個官家姐,咱們背後有了靠山,看以後誰還敢欺負咱,即便是他曹老棍子,此後也別想對我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阮致文卻道:“我不娶玉貞,你也甭想得到喬家大宅,倘或我娶了玉貞,她人都是我的了,喬家大宅,當然也是我的。”

阮福財又怔住,手捋須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