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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這麼寫......對......這樣......”

“加個表情......”

“賓果!”

“寫完了?給我看看......”

易龍龍拿過信紙,隨意掃了掃,雖然她只認得其中幾個字,但是這並不妨礙她做做樣子,猜測着蕾茵娜看到信時會有什麼表情,易龍龍心裡痛快得不得了。

看了看她覺得好像還少了點什麼,便伸爪子在墨水瓶口蹭了蹭,啪嗒一下用力按在信紙右下角,留下爪印作為簽名。

羅蘭拿過剛完成的信,摺疊好塞入信封封口。

這裡依然是伯德城內,一間等待出售的空置的民宅,甚至距離蕾茵娜等人的旅館不算太遠。羅蘭沒有帶着易龍龍出城,是因為一來半夜帶着一個人不方便出城,二來,並無此必要。

按照易龍龍所說,當初她是被召喚才落到蕾茵娜等人手上的,他與其漫無目的地逃跑,倒不如做好防備,假如易龍龍再次被召喚走,也不至於措手不及。

出去一趟,找了個貧民區的孩子讓他送信給蕾茵娜,羅蘭又再復折回,卻正好對上幼龍晶瑩的目光。

易龍龍望着羅蘭,居然是最沒有想到的人把她帶出了困境,這讓她無比的意外,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心中的感激。

終於順利脫逃的時候,易龍龍有一種從死寂中瞬間復活的感覺,全身每個細胞都洋溢着快活,她甚至有些懷疑,這是因為她過於渴盼而做的夢。

就算原本她和羅蘭有什麼過節,現在也可以一筆勾銷,至少,在她這邊,是一筆勾銷了。

想到這裡,易龍龍誠心誠意地對羅蘭鞠了個躬:“謝謝你救了我。”就算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感激,她也應該做最基本的道謝。

羅蘭沉着臉色輕哼一聲:“何必對僕人道謝?”昨天決定救易龍龍之前,他已經徹底向命運的無常低頭,接受了自己被一隻龍控制的事實,但儘管這樣,對於“龍仆”這個詞,他還是滿心的不快,忍不住拿出來刺易龍龍一下。

易龍龍的笑容僵住,認真想了想羅蘭現在的處境,她露出歉意的神色:“至於這個,能否請你先忍耐一下,我會儘快地找到解除血契的辦法的。”

一提到血契,羅蘭更加不快,他忍不住冷笑起來:“解除血契?你倒是會說大話,你會嗎?你有那個能力嗎?現在的你,除了操縱我之外,還能做什麼?”他越想越不甘心,聲音也在不斷提高,“既然做不到,就不要承諾。”

易龍龍瞥着羅蘭,任由他發泄一通般地說完,才不疾不徐地開口:“你說完了嗎?說完了就坐下閉嘴,聽我說。”

易龍龍說出“坐下”的時候,羅蘭的身體立即不受控制地硬生生往下墜,好像被一股巨大力量按着一樣,直接坐到了地上,而他的嘴唇,也聽話地緊緊閉起來。

易龍龍站在椅子上,這個高度讓她能平視着羅蘭:“我知道我現在說的任何話都很沒有說服力,任何承諾都可能有兌現不了的危急,但是,我曾經嘗試過失去自由的滋味,我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感受......”

回想起跟蕾茵娜相處的那些日子,易龍龍的眼睛裡掠過一抹陰影,雖然蕾茵娜並沒有捆綁住她,甚至還允許她在附近走動,但是那種身為俘虜,被當作低一等層次的生物看待的屈辱感,卻始終揮之不去:“我不願意被人剝奪自由,也不希望剝奪別人的自由,你可以認為我在說大話,但是我確實這麼想的,或許會很困難,但是總是要嘗試一下。”

易龍龍直視羅蘭,非常幼嫩的童音,但吐出的字句卻異常清晰:“對於血契的事,假如你覺得受到了委屈,我向你道歉,但是請相信我對你沒有任何敵意,也決沒有想過要將你當成僕人。”

她說得很慢,說話的過程中,一直與羅蘭對視,這是毫不遮掩的誠摯眼神,即便是在最嚴苛的審判台上,以真實之眼反覆注目,也看不到一絲虛妄。

要自由要平等要尊重,但是易龍龍要的這些,並不是對於她自己單方面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她自己不願意遭受的事,也不會讓別人去承受。

什麼神殿啊,什麼信仰啊,什麼契約啊,這不是她認定的法則。

為了自己的利益罔顧違背他人意願,還要冠以正當之名,是最惡劣的行為。

她無法控制與羅蘭的血契,對於這一點她對紫發盜賊抱有愧疚之心,並且真心實意地想為他做一些什麼。

易龍龍說完後,便是大段的沉默,羅蘭良久才開口:“先不說這個,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是立即離開伯德城,還是有別的什麼要求?”為了避免他的安排與易龍龍的意願發生衝突,還是先問清楚一些的好。

易龍龍還沒回話,便聽見一聲低低的呻吟,她連忙轉頭看去,那聲音是從一旁的舊木床上發出來的,秀美少年的眉毛因不適而顰着,羽扇般的眼睫微微顫抖,似開未開。

等了一會,林琦並沒有蘇醒,易龍龍失望地嘆了口氣,想了想,輕聲道:“我想要在伯德城裡找一個人。”

昨天她乍見到里維出現在伯德城裡,因為預想和現實相差太遠,本來應該在錫金城內買材料或者回到小鎮找他們的神官,卻在相距不算近的伯德城跟女人約會,這樣的落差造成巨大的心理衝擊,讓她十分難過,但是現在仔細回想,里維根本沒有必要對她說謊,在真正確定之前,她不應該認定神官背棄了承諾。

那個會冷笑着恐嚇她,卻又因為一隻幼龍的哭泣,便手忙腳亂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神官,不應該是一個空口白話夸夸其談的騙子。

里維是紙老虎。

在心裡默默重複了一遍當初的心情,易龍龍忍不住微笑,她輕緩的聲音如越過原野的微風吹在風鈴上:“我要當面向他確認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