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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最後停在了一棟樓房面前。

大門口寫着三個大字,雲來樓。

這雲來樓是都中盛名的藝妓坊,前面是一棟三層小樓,後面是清幽的院子,

此刻沒有多少人。不過絲竹管弦之聲,隱隱約約的從樓房裡傳了過來。

納蘭衍下車,進門。

早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候在門口,看見納蘭衍,笑的十分的甜美,“公子樓上請。”

納蘭衍略略回頭,一個四十左右的漢子隨後也走了進來。

他只是撇了一眼,就挪開了視線。

一個十歲的美貌女子自樓上下來,笑嗔道,“公子如今攀上了顧王府家的小郡主,便再不把奴家放在眼裡了,今日怎麼得空還來看看奴家。”

納蘭衍只是淡淡一笑,“靈玉姑娘琴棋書畫無一不通,豈是刁蠻郡主能比的,姑娘樓上請。”

早有女孩子招呼那個漢子,“大爺是第一次來嗎?我們的姑娘詩畫棋藝,斗酒猜謎無所不能,只有一樁,賣藝不賣身,大爺想找個都什麼樣的。”

納蘭衍再不理會,只是摟了靈玉上樓,兩人進入一間套間。

隨即納蘭衍鬆了手。

靈玉收起臉上的笑容,單膝下拜,“參見公子。夫人在裡間等您。”

納蘭衍走入裡間,一個約摸四十歲的女子坐在上首,那女子一身粗布衣衫,眉目之間有一種盛氣逼人的凌厲,舉手投足,散發著歷經滄桑的蒼老之態。

納蘭衍看着那女子,躬身下拜,“見過母親大人。”

這女子便是昔日的太子妃張氏。

張氏一族也是當初的有功之臣之一,青煜太子一案,合族被滅。

張氏年輕的時候,父族被封為王,烈火烹油,而她亦被選為太子妃,夫妻二人自幼感情深厚,在都城一時被傳為佳話,誰知不過兩年時間,就走入覆滅。

張氏溫柔如水的性子一夜之間被磨滅殆盡,她獨自一人撫養遺孤,將滿心的仇恨一點點的灌輸進了兒子的心中。

後來阿沁之父,孫將軍找到了她。

兩人便開始漫長的籌謀之路。

孫將軍負責培養暗衛和眼線。

張氏負責教導納蘭衍成才。

納蘭衍一步一步的按着眾人的期待長大。

可是進京不過數日,一切就已經偏離了原有的路線。

張氏看著兒子,厲聲道,“衍兒,清城郡主是怎麼回事?”

納蘭衍神色恭敬,,語氣堅決,“都中眾多探子,母親不是已經知曉了嗎?”

張氏眼中儘是失望,聲音帶着凄厲,“你忘了你父親是怎麼死的嗎?你現在和顧家定下婚約,是想步你父親的後塵嗎?”

納蘭衍垂着頭,“母親多慮了,有些事發生過一次,便不可能發生第二次。”

張氏站起身來,從站在一旁的孫將軍手中抽出長劍,指向了納蘭衍,“與其他日看你為了一個女人,功敗垂成,身首異處,還不如我今日親自結果了你,免得眾多弟兄跟着你,被你牽連。”

張氏手握長劍,朝着納蘭衍用力刺去。

納蘭衍只是挺身站着,毫不退讓。

孫將軍忙驚呼,“夫人息怒,”一時着急,便用手握住劍刃。

可是那劍尖依舊刺入了納蘭衍的胸口,雖然因為孫將軍的阻攔,刺入不深,可是血跡依舊從白衣沁出,染成紅紅的一片。

張氏恍若未見,“你為了一個丫頭,當真要枉顧大業。”

納蘭衍只是平靜的說道,“母親是想要一個成就大業說一不二的九五之尊,還是要一個遵從母命唯唯諾諾的傀儡,如果母親想要後者的話,當初就不該教我那麼多東西,只需讓我躲在幕後,到了適當的時候將我推出去就行了。”

張氏道,“你說什麼。”

她手中的劍落在了地上。

一地的血珠,有納蘭衍的,有孫將軍的。

納蘭衍看向了張氏,又看向了孫將軍,“大仇我一刻也不敢忘,我一定會還當日冤死的英靈一個清白,母親和孫叔叔只管放心,至於顧盼,這是我選定了的妻子,母親若是心疼孩兒,就不要為難我,若母親不肯理解,孩兒只有一意孤行。”

張氏只是氣的發抖。

阿沁忙鬥著膽子說道,“夫人,小郡主為了救公子受傷,這一份恩情,公子自然不能忘卻,求夫人成全。”

“阿沁,不用多說。”納蘭衍看着周氏,沉聲說道。

周氏臉白了,這二十年來,她用了各種方法培育的兒子終於長成了一個合格的皇位繼承人。

他聰敏好學,博學多才,這一點十分酷似他的父親,可是他自小背負了仇恨,比起青煜太子,少了幾分豪氣干雲的爽利,多了幾分喜怒不形於色的陰翳。

從性格來說,納蘭衍更加酷似他的祖父,一樣的城府,一樣的威嚴,一樣的說一不二。

孫將軍見狀,只得勸道,“夫人,先給公子包紮吧!”

張氏終於敗下陣來。眼前的男子並不僅僅是她的兒子,還是將來的九五之尊。“這一件事,我便依你了。你先去換身衣服,再過來和我說一說你的打算。”

納蘭衍躬身退下。

阿沁找了紗布替孫將軍包紮。

孫將軍說道,“夫人不必過於憂慮,公子血氣方剛,春心萌動,那是再正常不過,夫人不必此刻為了這事和公子的生了嫌隙,我們都是過來人,公子如今這樣堅決,不過是沒有如願的緣故,不如隨了他的意,待的三兩日,公子厭倦了之後,不過一丫頭,到時候多的是法子處置。”

張氏便道,“也只有如此了。”

須臾,納蘭衍換好衣物,幾人合計了一番。他才帶了阿沁離開。

下樓之時,靈玉悄聲說道,“那個跟蹤公子的漢子交給了百合姐姐,保管讓他樂的連姓名都忘了。”

納蘭衍點點頭。

徑直離開。

阿沁拍了拍胸口,心裡十分的後怕,“公子,你真厲害,若是父親這樣逼問我,我只怕連腿肚子都嚇軟了。”

納蘭衍並不搭話。。

他捂了捂胸口,那裡微微的有些疼痛,他又想起來顧盼。

心裡一股暖意慢慢的升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