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衍低下頭看着顧柔，一臉嫌棄鄙夷的樣子，他忙不迭的鬆了手，“你不好好的跟在王妃娘娘什麼，到處亂跑做什麼？”

說完大搖大擺的離去。

只剩下顧柔一人在風中流淚。

剛剛泛起的那一絲溫暖一瞬間化作冰涼將她擊的粉碎。

這時一個小和尚走了過來，“女施主，請問清城郡主在何處。”

顧柔心裡正十分不悅，聽到顧盼的名字，更是火氣上漲，“我不知道，你不會找啊。”

小和尚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女施主戾氣太大，若不收斂，只怕此生難安。”

顧柔看着小和尚，“你告訴我，憑什麼她們高高在上，而我卻只能低賤如此，既然眾生不平等，你憑什麼在這裡說我。”

小和尚後退一步，“前世因，今世果，一切自有定數，女施主又怎麼知道你的前一世不是和她們一樣高高在上，享受榮華富貴，只不過，人身處高位，要感恩惜福，不然福緣散盡，便只能下一世低賤了。阿彌陀佛。”

小和尚遠去，然而顧柔一個字也不曾聽進去。

無相禪師開始設壇。

連皇帝也起身。死者家屬站在案壇附近，其餘的人都站的略遠。

而納蘭衍所抄錄的四十九冊經文，被安置在案壇之上。

在無相禪師誦念經文之時，河畔忽然颳起大風，那風裡似乎隱隱約約的哭泣之聲。

河畔終於有了一些悲憫的感覺。

顧盼起身，心裡不知是何種滋味。

她看了眼站在人群里的皇帝。皇帝比起她上一次見到，似乎又衰老了一些。

可是他站的地方已經是高高在上。

說到底也是那一個位置引來的殺戮，這一次因為天降大雨而額外的增加了死亡人數。

在帝王之位上，到底要灑上多少人的血才算足夠。

她知道納蘭衍從來不算是一個好人，雖然他也從不會這樣牽扯無辜，可是從他手裡喪命的人只怕也不在少數。

顧盼是見證過戰陣廝殺的，知道生命有多渺小，可是這一刻，她的心裡依舊是十分的不舒服。

他的話語在耳畔回蕩，“你放心，這幾條人命將會是最後一次，以後我不會再牽連無辜，不過那些欠我的我不會手下留情。”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們。

她看着人群里的二王和四王。

這二人及其母親都是逼死先皇后和青煜太子的元兇，若非如此。

納蘭衍定然會在太子府長大，成為南國最尊貴的男子，受到最好的教育，他不用背負仇恨，背負平反的重擔，他會一出生就是生活在陽光之中，做一個真正如玉的公子皇孫。

一個小和尚走了過來，“清城郡主，我們師父說等法式完畢，想要和你說幾句話，請郡主不要提早離去。”

顧盼按下心裡的胡思亂想，雙手合十，“多謝小師父轉告，顧盼記下了。”

法事完畢。

撥雲見日，彷彿剛剛的一切並未發生一樣。

不過湖畔卻涼爽了不少。

眾人陸續退場。

無相禪師帶來的幾個小和尚開始收拾器具。

皇帝走近道謝。“早就聽聞禪師通曉命里之術，既然不願答應朕的之所求，不如請禪師替朕幾個兒子相相命理，”

禪師看了兩位王爺一眼，說道，“都是大貴之相。”

“太敷衍了吧！”二王妃小聲的說道。

皇帝也是這樣想的，倒也沒有責怪。

無相禪師只是說道，“一入帝王之家，自然富貴無雙，都是大貴之相。”

無相禪師說完便起身告辭，道，“因果報應，輪迴不爽，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希望這七條人命是結束，而不是開始，還望皇上日後多起憐憫之心。”

皇帝一驚，看了旁邊的四王一眼，“禪師是說此事乃是人起禍端，並非天降災難，禪師可知是何人所為。”

無相禪師擺手道，“貧僧只管超度生死，不管查案斷案，只多問皇上一句，不知皇上此生可有負疚錯斷之事。”

“沒有。”皇帝的眉宇之間有了一絲陰霾，不過立刻說道。

無相禪師只是說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既如此，貧僧無法可說。”

四王站在一邊，打了一個寒顫，他知道這事百口莫辯，即便是皇帝已經斷了案子，依舊不信任他，朝中也有很多人不信任他。

而他卻連個說理的人都沒有，一眼瞥見自家的兒子納蘭昌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心裡更抑鬱了。

再看看二王的長子納蘭榮畢恭畢敬，因為喪弟滿臉哀痛的神色，他便心裡梗了一個疙瘩似的。

恨不得將納蘭昌暴打一頓。

四王妃看見四王這樣就寬慰道，“王爺不用心焦，等昌兒成家之後總會好的。”

話雖如此，四王妃心裡也是滿心的不悅，樂城縣主因為挑釁顧盼，褻瀆神靈，被皇帝責罰，去古月庵洒掃的事情，她自然也知道了，她看了身邊唯唯諾諾的顧柔一眼，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希望兒子成婚之後，一切都會變好。

而皇帝的目光從四王挪到了二王身上，依舊是搖了搖頭，二王刺殺顧王府，造謠顧盼和納蘭昌的事情，他當然不會忘記。

皇帝嘆了一口長氣，子孫如此，他便是想要交託江山，也終究是放心不下。

顧盼快步走道無相禪師旁邊，“禪師，不知禪師找我所為何事？”

無相禪師只是道，“郡主請。”

顧盼便隨着無相禪師往前走。

人群被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無相禪師說道，“此事因公子而起，因郡主而終，說起來也終究是一個緣字，你二人命相截然相反，所以本該無夫妻之緣，皆因公子的一縷執念，才能結為夫妻，不過能不能白首偕老，皆在於郡主。”

顧盼聽的玄玄乎乎，“在於我？”

“公子殺孽太重，故前世英年早逝，郡主若不想守寡，還需勸誡公子多行善事，少增殺孽，冤冤相報何時了。”

顧盼心裡肅然起敬，這禪師果然有些道行。

“禪師是想讓我勸他放下報復之心，可是我不明白，我佛有一句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為何殺人的卻能成佛，這樣被殺的豈不是犧牲一條性命，白白的給仇人做了墊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