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這一聲大哥喊的扭扭捏捏的，不過喊出口，她反而鬆了一口氣，“你首先是為人子，然後才是為人臣子，這一次出征，我希望你能活着回來。”

許坤唇邊的笑容虛無，“你從前可不是這樣說的。”

顧盼想起從前的事情，也是感慨萬千道，“從前，我想成為一個像你一樣的戰士，可是終究事與願違，成了後宅之中的一個小女子。大哥，如今我只是以一個妹子的身份懇求你，能夠為了奶娘，為了許家好好的保着這條性命。”

她的語氣很平和，可是這一聲大哥聽在許坤的耳里卻只覺得悲涼無比，許坤的眼中依舊含着期待，他終究是忍不住問道，“你一向性子剛強，我從沒見你哭過，若是我戰死在沙場，你可曾會留下半滴眼淚？”

顧盼知道他心裡的期盼，可是她只能說道，“不會，我只會親自前去，將你的屍骨尋回來，然後送到奶娘和珠珠面前，她們自然會為你而哭死的。”

許坤的眼神黯淡，他很想說一句，“若是能夠戰死在沙場，卻能讓你親自替我收屍，卻也不枉此生。”可是這樣的一句話也只能爛在肚子里。

他已經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年，為了心裡的情愛可以任性妄為。

更何況，她如今只是他的妹妹。只是他的親人。

許坤笑了起來，“好，沖妹子這一句話，我也會活着回來。”

顧盼想起了顧珍，這些日子她並沒回顧家，不過也可以想道顧珍定然是傷心絕望的。

“二姐，她知道你要去出征嗎？”顧盼試探着問道。

許坤的臉色有些不自然。

顧盼立刻知曉，許坤已經知道了顧珍的情意。

許坤從袖中拿出一隻錦囊。

那錦囊用紫色的布做底，一面綉了展翅高飛的圖案，另一面綉了疏朗的一隻花兒，紛飛着兩隻蝴蝶。

做工十分的精美，陣腳也是細膩。

顧盼不愛這些玩意，從前見珠珠做過不少。

這針法不是珠珠慣用的，顧盼一眼就能看的出來。

許坤對着顧盼說道，“這個錦囊我原想着讓珠珠替我還給二姑娘，如今既然你來了，便由你替我還，反而更好一些，你和二姑娘姐妹情深，替我轉告一句，就說我許坤不過一個粗人，這樣精細的東西我並不配擁有。”

顧盼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他是說自己配不上顧柔，這是委婉的回絕。

顧盼搖了搖頭，“這事我不能幫你。”她將錦囊放在桌上，“二姐的心事我早就知曉，我既不勸她，也不會勸你，感情之事本來就是勉強不得半分的，大哥，你若真不想要，就等你凱旋之時親自與她說明吧，不過也許那時候大伯母已經逼着她嫁人了。”

顧盼起身，將那個錦囊放在桌上，“許坤，這世上只有願不願意，沒有配不配。”

許坤一怔，抬起頭看着顧盼，顧盼已經走出大門，“天色已晚，我也該回去了。”

許坤看着桌上的那個錦囊，有些出神。

納蘭衍一直心不在焉的。

他並沒有多少話要和奶娘交代，不過是為顯大度，讓顧盼和許坤私自說上幾句話而已。

可是這樣的大度，讓他坐立不安。

奶娘也看在眼裡，一面替顧盼開心，找了一個好的姑爺，一面又替兒子難過。“我去催一催吧！”

奶娘也坐不住了。

“不用，等他們說完吧。”納蘭衍口不應心的說道。

這時一個俏麗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回家去吧！”顧盼笑着說道。

納蘭衍微微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他看起來無所謂的樣子。

只是眉宇之間喜色到底是泄露了他的本心。

奶娘倒是真切的鬆了一口氣。“既如此，我便不留你們了。”

六月十九日。

大軍出京。

納蘭衍作為皇孫，自然要到場的。

顧盼不想去送行。

奈何珠珠和顧珍結伴前來。

顧珍眼巴巴的看着顧盼，“小妹，今日大軍出行，我們想去送一送許大哥，我和珠珠姐身份低微，肯定是擠不進去的，你是御封的郡主，如今又是皇家孫媳，”

顧盼心裡不願去的原因是因為這一仗必敗，不過看着顧珍那個可憐巴巴的樣子，心腸一軟，便道，“走吧！大姐怎麼沒來？”

顧珍笑道，“別提大姐了，自打敏元表哥上門提親之後，她便待在屋子裡綉嫁妝，一心等着做新娘子，別說今日大軍出征，便是天上下金子，她也是不會挪動一下的。”

說著小聲的對着顧盼說道，“我綉了一個荷包，讓珠珠姐替我轉交給許大哥。裡邊放了護身符，他已經收下了。”

珠珠也有些不自然，朝着顧盼搖了搖頭。

顧盼便勸道，“二姐，這一仗不知會打到什麼時候，其實？”

顧珍臉一紅，低着頭說道，“我等着便是了。”

這話透着堅定。

連珠珠的心腸都是一軟，“二妹，我哥哥他不值得，你現在的身份在都城可以找一個更合適的。”

顧珍的眉眼之間有些黯淡，“我知道你們都說不合適，不過我心裡卻總是放不下，從前不懂大姐為何如此執着，如今親身經歷，方才知曉，我知道我和大姐不一樣，大姐那時候那樣艱難，可是表哥的心裡總是有他的，而我是不一樣的。”

這也正是顧盼猶豫不決的地方。

強扭的瓜不甜，她怕害了顧珍。

珠珠到沒想這麼多，只是單純的覺得周氏不會同意而已。

兩人聽顧珍說的這樣凄然，都不忍再勸。

城樓下，兩邊都被攔了起來。

納蘭衍便先上去了。

城樓上站了不少家眷。

顧盼領着兩人從西樓上去。

納蘭衍跟着皇帝站在正樓之前。

他朝着這邊看了一眼。

顧盼笑了笑，示意他別擔心。

軍隊的聲音震耳欲聾。

只見最前邊，四王一身戎裝。威風凜凜。

許坤隨在後面，看起來亦是意氣風發。

珠珠拉着顧盼，高興的說道，“哥哥在那裡。”

“一個先鋒而已，瞧把你們嘚瑟的。”

顧盼三人回過頭，看見樂城縣主一臉得意的笑着。

顧盼懶的理會樂城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