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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城縣主一言既出。滿堂肅靜。

雖然皇帝認下了納蘭衍,可是張氏依舊是一個禁忌,宮裡誰也不敢提及。

而樂城縣主一向自視甚高,誰也不曾看在眼裡,所以這廢太子妃四字便脫口而出。

顧盼感覺到納蘭衍指關節咔嚓的響了一聲。她必須站起身來,替納蘭衍分辨,“樂城縣主,我婆婆豈是你能說的,皇祖父寬宏大度,從來沒有廢棄過青煜太子,今日當著滿天神佛和太后娘娘的面,你竟然口出惡言,侮辱長輩,是何居心?”

恭寧公主聞言,暗叫一聲不好,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女兒一眼,“樂城閉嘴。”

太后看了樂城縣主一眼,十分的不悅,道,“你大嫂說的沒錯,不管張氏如何,你該尊稱一聲伯母或是舅母,而不是這樣沒規沒矩,看來還是哀家太縱容你了,秦嬤嬤,從明日開始,你去四王府親自教授郡王妃規矩,教會了為止。”

當著這麼多的人,這便是十分的不顧情面了。

樂城縣主似乎感覺到所有人的嘲諷。

她還記得,在這個庵堂里,她像一個丫頭僕婦一樣打掃。那時間所有的人看着她的眼神都是意味深長的笑容。

她心裡恨恨的,她明明身份尊貴,每一次遇到顧盼,總是被人各種恥笑。她太不甘心了。

樂城縣主滿臉的不情願,太后十分的不滿,恭寧公主連忙狠狠的瞪了樂城縣主一眼,然後十分慚愧的說道,“是孫女教女無方。還要勞煩皇祖母親自教訓,實在是羞愧難當。”

太后終究是沒有再說話。

李貴妃心裡也十分的不悅,她越來越不喜樂城縣主。

不過不管如何,樂城縣主終究是她的孫媳婦,所以她笑着說道,“母后獎罰分明,只不知武陽侯夫婦應該如何處置。”

太后還沒說話。

這時一個尼姑越眾而出,“太后娘娘娘娘,我有話要說。”

顧盼順着聲音望過去,果然正是慧意。

主持師太忙道,“阿彌陀佛,你一個小小弟子,莫在這裡擾了眾位貴人傾聽,還不快退了下去。”

太后看了納蘭衍一眼,由始至終,納蘭衍只是垂着頭,並不言語,臉上也看不出絲毫情緒,她說道,“無妨,你且說說看。”

慧音說道,“太后娘娘,武陽侯爺侍母至孝,血脈之情刻入骨髓,說靜意師太出家不過是權宜之計,等待時機成熟,定要將她接了出去,古話說,百善孝為先,我覺得二人並沒有錯處,求太后莫要責罰。”

顧盼唇邊勾起一抹冷笑,這慧音果然是恭寧公主放下的暗棋,不過短短几句,添油加醋,表面上是一副出家人的慈悲心腸,卻句句指着納蘭衍心懷異心。

看來恭寧公主與李貴妃聯手,這一次是要讓太后疑心。

即便太后有意偏袒,也絕不會無動於衷。

果然太后怒火中燒,“衍兒,這小尼姑所說的是否所實?”

納蘭衍只是看着太后,眼睛裡平靜的就像是一潭清水,“太后已經認定了,不是嗎,我若是辯解,您可會相信?”

慧意連忙說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我絕沒有說謊。”

顧盼跪下說道,“我和蘭若並不知今日太后娘娘率宮中女眷祈福,我們若是知曉,就不會獨自前來了。今日的確是為了邊關眾將士祈福,求太后明鑒。”

李貴妃聽顧盼辯解,怕太后心軟,立刻說道,“郡主莫要在強詞奪理了,這位師傅已經說的清楚明白,你二人根本不關心邊關戰士身死,今日前來古月庵,到底是想要跟張氏商議什麼?所謂權宜之計又該當如何解釋?時機成熟又是指什麼?”

顧盼只是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皇后娘娘僅憑一個尼姑的一面之詞就認定我們心懷不軌,不關心邊關戰士,我只想問一句,皇家尊貴,都是這般不講感情的嗎?”

“大膽。”太后怒道,“難道你也要和樂城一樣,不敬長輩沒規沒矩嗎?”

顧盼說道,“太后娘娘,便是公堂之上,也會有訟師辯解,難道我夫婦二人今日備受冤屈,不應該自行辯解嗎?”

太后冷笑道,“你們還有什麼好辯解的,哀家早與蘭若說過,張氏已然出家,便應該了斷塵緣,你二人枉顧哀家旨意,私下探望張氏,又說出權益之計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你們太叫哀家失望了。”

顧盼掃眼過去,只見李貴妃似笑非笑的看着,一副得勝者的姿態,她緩緩的開口,“我和蘭若確實是為了祈福而來,有抄錄的一百份般若心經為證。”

此言一出,眾人都臉色變了變。

尤其是李貴妃。

太后倒是神色溫和不少,“那抄錄的經文呢?”

納蘭衍說道,“剛剛去看望母親,放在母親院子里。”

太后轉過頭對着秦嬤嬤說道,“你去拿過來。”

“經文在此。”一個消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眾人看了過去,只見一個老尼姑的身影出現在佛堂門口,雙手捧着經文,高舉過頂。

“盼兒,你去母親手中接過經文。”納蘭衍緩緩的說道。

此言一出。眾人臉色越發的古怪了。

太后這才仔細的看了跪在那裡的張氏。

滿頭花白的頭髮,皮膚也是布滿深深的皺紋,一雙眼睛低低的垂着,黯淡無光的樣子。

太后腦海里閃現着一雙風華正茂的小兒女。

女孩子嬌俏可愛,笑語吟吟,“納蘭祖母,青煜哥哥又欺負我。”那一雙眼睛亮晶晶的,似有繁星點點。

薄薄的嘴唇微微的上揚,彎出好看的幅度。

然後是一個剛毅溫和的少年埋怨中帶着寵溺的聲音,“落落,你不要總是跟祖母告狀。”

落落是張氏的閨名,,卻已經無人知曉。

太后的眼中微微的有些濕潤。

那便是她最難以忘懷的時光。

那是她最寶貝的長孫,最滿意的長孫媳婦。

一轉眼,二十餘年過去,那個威風堂堂的少年已經化作一堆白骨。

而那個嬌俏可人的少女早已經過度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