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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焚縮回手腕,抱拳道:“這裡面的事一時半會說不清楚,請師父准允弟子回山以後,再做稟報。”

“好!好!”雲霖子臉上起初有些擔心憂慮,隨後又雨過天青,逐漸展開。放下心中憂愁,爽朗笑道:“短短時日,你不僅晉級‘甘露’,修為整整提升一個大境界,還有了堪比金丹的戰鬥力。怎能沒有變化?其中變故定然不少!

“上次來不及敘說,師父就在宗門等你,等你回到刳山,咱們師徒再做詳談好了!”

張焚不禁奇道:“弟子不同師父一同回山?”

“雨濤師弟已經趕赴靈深島,他同秦玉凝聯手,面對六壬、棠棣,仍然沒有十足把握。同你師祖商議過後,決定若無大事,則由你隨後支援。我們師徒,刳山再見!”

雲霖真人似乎頗為急迫,等到張焚行功圓滿,匆匆交談幾句,便已準備啟程回山。

雲棧樓內,早已人去樓空。

雲霖真人也不同春明門高層告別,拉着張焚直接出了春明山。張焚幾次有話要講,都被他搶先擋回。

直到兩人遠離春明門範圍,即將分道而行的時候,才向張焚交待道:“六壬善使神刀,中人必死。不過其人不通五行,不明天道。僥倖成丹,見識卻仍是普通。只要小心不被他毒刀擊中,憑你劍術,自保不愁。

“棠棣精通數術,曉陰陽,明遁甲,雖是散修出身,不過戰力只怕比你師叔還稍勝一籌。”講到這裡,雲霖子忽然展顏一笑道:“不過,再怎麼樣也強不過歸妙庵去,以你能應付歸妙庵的手段,擔心你是多餘!

“記住凡事不能大意,多交給你師叔他們倆處置!切記,切記!咱們師徒就此別過,為師在宗門等你歸來!”

雲霖真人御劍轉折,加速往南飛去。

張焚目送他背影消失,轉身飛向西北。

刳山位於春明之南,靈深島卻在整個龍山大區最西邊的海岸線上。可以說是龍山邊緣的邊緣,角落的角落,甚至說是歸屬西海龍君治下,也不會引起太多反對。

一西一南,相距不下數萬里之遙。

左右不算特別晉級,張焚沒有特別急趕。保持着每小時一千公里左右的速度飛行。到點吃飯,入夜休息。遇上風景絕佳,或者與地球迥然不同的地方,還要降落劍光,好好體驗一番風俗民情。

一路下來,美景看過不少,美食吃了不少,對只存在於前身記憶里的這個世界,也更了解不少。

秉承修真者的特性,前身上刳山時年紀還小,過後幾次外出都是高來高去,停留多在高山大澤,靈氣豐裕之地。偶然進入城市,也僅是稍作補充,辦完事情就走,哪裡像他這般,仔細探究遊玩。

要說對世俗城鎮的了解,只怕還真不如他!

一路向西,直到第十四天行程,張焚才多了幾分警惕認真。

靠近西海沿岸,接近碧水閣勢力範圍,修真者之間的爭鬥,已經影響到當地官府、百姓。人心惶惶,所過之處,

到處都籠罩着緊張氣氛。

“王船幫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不止有實力大舉進攻碧水閣,引得苦潮真人蘇越懿臨時離開春明山,還能製造出這麼大的聲勢?我原以為苦潮真人先行回山,河漢真人隨後返回,所謂的王船幫攻山即使不當場潰散,也會陷入被反殺的境地。

“想不到,現在看來,竟然還是王船幫佔據主動......”

離開春明山最初十天,張焚路上曾經數次“看”見河漢真人一行。

他們行色匆匆,張焚也懶得上前打交道,只遠遠相互抱拳,便即相互錯過。

河漢真人帶領門下弟子,飛行速度不快,勝在晝夜不停。張焚無牽無掛,速度遠遠勝出,但卻走走停停。

雙方方向近似,河漢真人又一路不曾收斂氣息。相隔百里,張焚都能察覺他的存在。張焚雖然沒有刻意釋放氣息,震懾四方,可也沒有隱匿行蹤。

御劍飛行速度一快,聲勢就小不了。他還做不到水碧瑤一樣飛行無聲。

對於平常人等,隔得遠了,不易察覺。可是對河漢真人,百多里外,出現高速飛劍,怎能不弄個清楚?

兩人相互之間清楚彼此存在,只不過沒有停下交談。

時而張焚飛行一陣,超過河漢真人一行;時而又在流連美景,品評美食當中,被河漢真人反超過去。

直到雙方漸行漸遠,才失去了對彼此的感應。

靈深島與碧水閣雖然同在龍山大區西境,畢竟一個是執掌龍山五分之一的大派,一個曾經加入遊仙會,成為高層。即使沒有遊仙會這一層,一名同刳山宗重要人物關係密切的散修真人,碧水閣也容不得她在山門附近開闢洞府。

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道理放到哪個世界都是一樣的。

嚴格算來,直到三天另九個時辰前,張焚才失去對河漢真人位置感應。在那之後,恰逢三月初三上巳節,宴飲郊遊,大戶人家,搭棚宴客。

他在一處繁華城市好好玩了一場,看遍這個世界的華服盛裝,園林造景。足足逗留了一天時間,才被河漢真人一群人徹底超越。

否則,即使彼此間的目的地差着七八千里,可是碧水閣坐落海岸線上,靈深島卻是深入海中五千里以上。直線距離七八千里,以春明山為端點做出兩條射線,卻幾乎是緊挨在一起。

算算時間,至少還能多一天的同行,才會失去感應。

黃昏晚風當中,大廉國新京城,柔順的文豐江寧靜從城中流過。江水下游,滔滔入海。城東上游處,卻有無數溪流河渠,聯通到文豐江中。

這一代地勢平坦,阡陌連雲,河渠溪水密布其中。天溫日暖,柳枝抽出嫩綠新芽裊裊婀娜,青嫩可愛。落日的輝光飛灑下來,市集城鎮、青磚黑瓦,一切的一切,彷彿都籠罩在鬱郁青蔥里。

春風正起,這一代風景秀美,正是踏青的好去處。雖然時值落日,仍是遊人陣陣,笙歌不歇。

千絲萬柳,萬樹鶯歌,鳴聲婉轉,黃

昏依舊。

這一條支流,分外彎曲纏綿。

風吹擺柳當中,一條烏木小船,載着兩人放歌搖櫓,沿着文豐江旁的支流小河,緩緩行來。

雖是一條小船,卻不會被人輕視。單看船尾彎腰搖動櫓槳的秀麗船娘,就知道不是普通輕舟,而是文豐江上特有的花船。每一名搖櫓的船娘都是年正當時的江上鮮花,不及新京城裡的花魁飽讀詩書,卻勝在天然野趣。

所以這段江水支流,也是一處尋芳勝地。

容顏秀美的船娘唱着大廉流傳的鄉土小調,新京城裡最時新的歌曲唱詞。信口由心,隨意唱來。

在她口中,時常是剛剛才唱一句鄉野俚曲,轉眼又接上一句流行新詞。

這船娘顯然音律造詣極高。聲調不住切換,卻不讓人覺得突兀,反而順理成章,讓人感覺別有一番風味。

船頭上一名青年書生,身前衣衫上畫著一幅怪畫,正躺靠在船頭竹椅上。右足翹在膝頭,一點一點,按照曲調節拍,愜意晃動。

動聽的歌聲飛揚,一直傳揚到文豐江上。

支流、幹流,岸邊、船上,行人紛紛矚目。

若論江上花船,附近還有二三。可在這名船娘悠揚的歌聲下,紛紛止住聲音。只願傾聽,不敢歌唱。

轉眼間,沿着小河而來的船娘嘴裡又換了新的詩句。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好句!好詩!”數名踏春而來的富家公子擊節讚歎。

河岸上,一株蒼老高大的楊柳樹下,一名碧目老者停步駐足。分外高大,比起前後左右,視線所到之處同類,都要高出許多的大柳樹上,垂下千萬絲絛。彷彿帝王頭上的冕旒,遮擋住老者面容。

文豐江上,打着太師、定國公旗號的大型官船順流駛過。

船上一名青年縱身躍上船樓,兩個起落,鷂鷹一般登上桅杆高處,側耳傾聽,凝神觀望。口中連連贊道:“清新自然,寫景清麗,果然不錯!”

正準備離開桅杆,忽聽遠處船娘嘴裡再唱新詩,不由得神情大變,連讚揚都顧不得了。

“喂!喂!”桅杆下面,一名比他略小一兩歲的豪門女子嘟嘴叉腰,不滿喊道。身上珠光寶氣,華麗萬分。配合她的氣質,卻又讓人只覺華貴,不覺艷俗。“讓你上去看是什麼人唱曲,怎麼一去不回了?”

甲板上,另外一名衣裙稍微淡雅的青年女子捂嘴笑道:“咱家的二公子,聽到觸動人心的新詩,正在黯然神傷呢。七妹你就別打擾他了!”

華貴女子眼中一驚隨即轉喜,拉着較為年長的青年女子道:“大姐,你也聽見了對不對?快念給我聽聽!”

“好!好!”淡雅女子曼聲應道,溺愛看她一眼:“那位公子新作有二。

“其一是‘深居俯夾城,春去夏猶清。天意憐幽草,人間重晚晴。’這一詩,似乎不全。不過那位公子,也只說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