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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張帛上,寫的竟是蘇武,薩滿聖女和蘇武近日來的行蹤,竟將蘇武在汗血馬戰爭中如何應對危機,巧計鋤奸,聲東擊西奪回天馬敘述的淋漓盡致;接下來是輪台被冷狐單于攻破,特使退回高昌;高昌城來了一個神秘的駝隊在集訓,攜帶《磁歐石》採礦圖的軍馬監神秘失蹤,派往烏孫、龜茲的信使被捕,冒頓發帖邀請,西域諸王到樓蘭參加新樓蘭王的登基儀式……這些事都記載得清清楚楚。這三張帛上,自然也都提了尉屠耆,也將尉屠耆的事調查得明明白白,及李廣利、李陵、趙破奴、傅介子等人的情況記得詳詳細細。

蘇武看完了,面上雖仍未動聲色,心裡卻不禁大吃一驚,因為這些事,有的事是報長安的機密外,再也不會被別人知道的,尤其是他們制定的大追蹤計劃,蘇武委實再也想不出冒頓怎會知道。除非是西域都護府出了姦細?

那會是誰?

是新太守崑崙奴?那絕不可能!新上任的太守崑崙奴絕不會是這樣的人,何況他根本全無和冒頓秘密通訊的機會,他的行動,根本全未逃過蘇武的耳目。

難道是薩滿聖女的設計?!蘇武委實想不通,猜不透,只有暗中苦笑,緩緩將那三張帛放在桌上,這三張薄薄的帛,似已突然變得沉重的很。

冒頓目光凝注着他,道:“帛上寫的,可有虛假?”蘇武沉吟微笑道:“是真是假,單于自己難道還不能確定?”冒頓捋須大笑道:“既是如此,你還有何話說?”蘇武淡淡一笑,道:“帛上寫的,只有一處不確。”

冒頓道:“哦!哪一處?”

蘇武道:“這帛上將蘇武的駕馭智謀,寫的太神了。”

冒頓大笑道:“這你又何昔自謙。”蘇武道:“這帛上竟將蘇武寫成未卜先知的大師,但蘇武其實卻只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冒頓笑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縱是英雄俠士,有時也要為自己打算打算的,古往今來,又有哪一個是全不為自己打算的人,除非他是個瘋子,白痴。”

蘇武笑頷道:“正是如此,世人碌碌,誰也逃不過這名利二字,縱是至聖先師,他周遊列國,為的也不過是要擇一明主,使自己才有所用而已。”冒頓拊掌大笑道:“如此高論,值得本王相敬一杯。”此時,四面鬼火已越來越密,嘯聲已越來越響,不可預知的危機,顯然已迫在眉睫,但兩人卻仍長笑舉杯,旁若無人。四面的鬼火雖陰森,嘯聲雖凄厲,但兩人卻只覺對方的鋒芒,委實比鬼火與嘯聲還要可怖。尉屠歸突然輕叱道:“討厭。”自桌上攫起一把蹄甲,一柔一搓,撒了出去,只聞數十道急風掠過,接着一連串“叮叮”聲響。眼前一片鬼火,便已有流星花雨般落了下來。但鬼火委實太密,眨眼又將空處補滿。

蘇武忽道:“看着單于義子的容貌,似我想起一件血案?”冒頓大笑道:“不妨說來聽聽。”

蘇武目光鎖定尉屠歸,緩緩道:“在下就是大巴扎姦殺南郭老藝人一家三口的兇徒!?”

尉屠歸辯解道:“你有何憑據?”

蘇武正色道:“你剛才的出手,再加上你的容貌。你就是我苦苦尋找多日,冒充你弟弟尉屠耆在大巴扎犯下滔天罪行的淫賊!”尉屠歸此時懾嚅道:“這……請父王相信歸兒--”

冒頓溫怒道:“退下,不用解釋了。做下如此豬狗不如的事,你沒有資格坐在這裡!”

尉屠歸滿臉羞愧道:“是!”轉身退在迷霧中。

蘇武笑道:“多謝單于明察秋毫。”

冒頓笑道:“此事早有耳聞,沒想到在這種場合被揭破。”

蘇武大笑道:“在下與單于究竟是敵是友?難道不知?”

冒頓道:“是敵是友,本王一念之間……”突聽遠處數十人齊地長笑道:“冒頓,命不長,不到天光命已喪。”笑聲凄厲,歌聲斷續,宛如群鬼夜嚎。冒頓捋須大笑,朗笑道:“冒頓,命最長,薩滿命必喪。”

笑聲高朗,歌聲雄厚,一字字傳到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