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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劍仙沈天昭視線,牢牢鎖定一名老嫗。

對方並非血河中人,但眼下同血河弟子為伍,追殺天河傳人。

其修為高超,出手老辣。

道道黑紫毒煙,化為一條條毒龍,在天地間肆虐,魔焰滔天。

小劍仙震驚的看着對方,下意識朝對方靠近。

但馬上有滔滔血河,攔阻於面前,卻是先前的老對頭血蒼生。

小劍仙雖然實力略勝血蒼生半分,但短時間內也拿這老魔辦法不多。

不過,被對方攔阻,讓他反而頭腦一清。

果真如此……

原來要置我於死地的一擊在這裡……

雖然已經有了準備,但仍然很要命啊……

小劍仙深吸一口氣,靜下心來,迎戰血蒼生的同時,視線朝其他方向移動搜尋。

遠方,一片荒山上,山頂血流成河。

一個人影站在懸崖邊,遠遠望着小劍仙同血蒼生所在的方向。

有血河劍客,倒在後面的血泊中。

站着的身影,正是王地。

他靜靜望着小劍仙。

天昭,血海驚雷陣里,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他們都不了解你。

但我知道,你是多麼壓抑與艱難。

我們身上的枷鎖都太沉重了,扭曲了我們的面目。

今天,是還我們本色的時候了。

但是……

王地眉頭蹙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天昭的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勁啊。”

正琢磨着,突然就見小劍仙沈天昭搜索四方的視線重新有了焦點,集中到他這邊來。

兩人的視線,正好對上。

因為還要跟血蒼生大戰,小劍仙不敢當真分神,望了一眼後,視線就重新收回去。

但只是這對視一眼,王地的眼睛就猛地瞪大。

他面上流露出明顯的懊惱之色。

“事情已經露餡了,是誰壞了這出好事?”王地嘆息一聲:“那個南楚高手?當時的事情不是偶然,可他是如何洞悉我們的計劃?他又是誰……”

正懊惱間,王地心中一動。

他沒有轉身,默默立在原地。

後方傳來聲音:“那個老太太是誰?”

王地神色已經恢復平靜,有些懶洋洋的答道:“毒龍夫人,天昭的祖母啦。

天昭還在襁褓時,爹娘便過世了。

他小時候,是毒龍夫人帶他的。”

陳洛陽負手而行,來到王地身旁,同他並肩立在懸崖邊。

謝不休與應青青二人在一邊,都詫異的看着王地。

“是你告訴血河老祖,還是他告訴你?”陳洛陽問道。

“當然是我告訴老祖了。”王地答道。

“天河中人,全不知情?”陳洛陽問道。

他沒有通過白玉瓶去查沈天昭的信息,目前來看沒有這個必要了。

“應該只有我一個人知情吧?”王地隨口答道。

“我也只在小時候剛認識天昭的時候,見過毒龍夫人一面。

後來天昭跟毒龍夫人失散了。

天河撿了我們兩個回去的時候,根本沒跟毒龍夫人照過面。

我們同樣以為毒龍夫人早就已經隕落了,直到前幾年,我偶然之下才知道毒龍夫人仍然在世。

可惜天昭改了姓名,毒龍夫人也不知道天昭是她孫兒,我跟她說了,她剛開始還不信呢。”

陳洛陽問道:“黃長老也不知情?”

王地聞言,轉頭看了陳洛陽一眼。

陳洛陽若無其事,靜靜望着遠方小劍仙同血蒼生之間的戰場。

王地收回視線,笑了笑:“黃長老不知道天昭和毒龍夫人的關係,只是請他嚴格以天河門規處置天昭,不要留情面。”

青年臉上笑容濃了一點:“這不難,也沒什麼錯處。”

“老劍仙該檢討一下才是。”陳洛陽言道。

天機先生轉託江懿傳訊給老劍仙。

老劍仙得了提醒,已經整飭內部,成功挖出那個提供天河劍器給血河老祖的天河長老。

但可惜,蛀蟲不止一個。

“也不能怪雲老祖啦。”王地言道:“這天河規條,本就不通人性。”

陳洛陽淡然道:“通不通人性另談,但天河門規和作風,幾乎普天之下都知曉,就不要一副被騙入門或者被逼入門的模樣了。”

想學天河傲視紅塵的劍道絕學,又不想被門規風骨束縛,不想承擔責任,這樣的便宜美事……

當然很多人都想啦!

但問題是,怎麼可能容易呢?

“我也沒辦法啊,十來歲的孤兒一個,能有多少選擇的餘地?”王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天昭何嘗不是跟我一樣?”

他忽的轉頭向陳洛陽問道:“破血海驚雷陣後,天昭跟血蒼生纏鬥,後來才獨自回來,你們是不是那時候就見過了?”

陳洛陽微微一笑。

王地頗為惋惜的嘆氣:“當時感覺有點不安,看來不是我想多了,難怪覺得天昭面對黃長老時,還是有些太過鎮定,原來是已經得了你提醒。”

他又有些好奇:“可是你也不認識毒龍夫人啊,我說,今天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知道你有問題就夠了。”陳洛陽語氣輕描淡寫:“我也不知道你們到底準備了多少驚喜給沈天昭,我只需要提醒他一件事就行。”

他沈天昭,不僅僅是老劍仙最器重的衣缽傳人,天河年輕一輩最傑出的劍客,同時也是血河老祖心目中最合適的繼承人。

近些年來,血河年輕一代雖然也英傑輩出,但缺少堪比沈天昭、練步一的驚世之才。

血河老祖卻一點也不急。

除了有南楚程應天這個意外收穫,他還有一個更合適的衣缽傳人,別人幫他培養呢,他只等着合適的時機收割即可。

至於陳洛陽所化身的血暗天,是另一手準備。

相對於明顯心思更多的陳洛陽和程應天而言,沈天昭明顯是最合適的選擇。

哪怕他一直被天河培養。

“被你提前挑明,哪還有驚喜可言。”王地有些苦惱:“我本來還有些感謝你在神州浩土幫了我呢。”

應青青同謝不休,看着王地,都神色複雜。

對方如此雲淡風輕之下,到底是怎樣的心思?

“我聽說,你出身玉龍派,乃是為血河所滅?”謝不休問道。

王地很淡定的點點頭:“是啊,一個跟天河一樣讓人討厭的地方。”

謝不休皺眉:“你父母……”

“當然也跟天河裡的人一樣煩人。”王地反問:“你認識我父母嗎?對他們了解多少?”

謝不休聲音微微一頓。

王地又望向遠方小劍仙所在的戰場:“你對天昭又了解多少?知道他入天河前是什麼樣嗎?”

“血河老祖想沈天昭正劍變邪劍可以理解,他得到一個傑出傳人,那你又得到什麼?”謝不休忍不住問道。

你王地自己不適合修天河之劍,趕走沈天昭,天河同輩中勝過你的人也有的是。

如果哥倆好,一起投身血河的話,你真有把握壓倒沈天昭?

血河老祖如此看重,沈天昭肯定修血河之劍比修天河之劍只強不弱,這是一個完全為劍而生的全才,通才,超級天才,不管學哪路劍道都是人中之龍。

幫助血河老祖渡沈天昭入血河,你當然大功一件。

但你王老哥去了血河,也仍然不可能蓋過那姓沈的。

沒有沈天昭,你在血河的地位才可能更穩固,血河老祖甚至可能傾斜更多的資源培養你。

所以你幫着血河老祖坑沈天昭,你圖什麼?

就為了拉沈天昭下水,一起背棄天河,讓你的行為更正當一些?

謝不休看着王地。

過去這些年,沈天昭同王地之間的人生際遇,大致可以說完全相反,錯身而過。

即便算上身世問題,沈天昭入天河,人生道路也是一路向上。

論修為傳承,毒龍夫人的家學,怎麼也不可能強過天河劍道,何況沈天昭是天生的劍子劍胎。

而王地雖然也入了天河,學武道路也蜿蜒崎嶇,乃至於最後原地踏步多年,蹉跎時光,恐怕還真未必比得上昔日在玉龍派當大少爺。

說他一路向下滑坡可能有些過分,但心理落差肯定會存在。

這或許就是他對兒時好友生出嫉恨,想要對方跟自己一起沉入血海的原因吧……

謝不休正這麼想着,卻見王地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他。

“得到什麼?有什麼可得到的?”

王地納悶的看着謝不休:“我就是幫天昭而已,為什麼我一定要從中得到什麼?”

謝不休一愣。

他仔細打量王地,想要看對方是否在狡辯掩飾。

王地也看着謝不休,然後臉上露出恍然的表情,“哦”了一聲。

“我懂你意思了,不過你誤會了,我跟你不一樣。”

他轉頭望向遠方。

在那裡,小劍仙同血蒼生之戰,越發激烈,已經要到見分曉的最後時刻。

“我剛入門不久,便很討厭天河了。”王地語氣隨意:“跟武道修行無關,而是這也不許做,那也不許做,這也不對,那也不對。”

“我們身上背了太多枷鎖,我總算還是我,天昭卻漸漸被扭曲的面目全非,開始覺得那些枷鎖理所應當了。”

說到這裡,王地笑了笑:“不過今天看來,他還是他,只是他身上負擔太重,需要人幫他一把,才能還他本色。”

青年又有些不滿的看向陳洛陽:“你們古神教也是魔道啦,我看你也不信天河那一套嘛,又為什麼要壞我的事呢?

如果你是想要從中獲利,天河能給你的,血河應該也都可以吧?”

“因為我樂意。”陳洛陽無所謂的笑笑:“看你現在的表情,比較有樂趣。”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