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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不休扮做的“鹿劍”,似模似樣,點點頭,由那先天宮弟子在前面帶路。

他面上維持自己身為長老的威儀,心中則設法通知陳洛陽。

而陳洛陽的聲音則適時在他耳邊響起:“跟他走。”

謝不休便即沉住氣,隨那先天宮弟子經由一些僻靜處,向宮裡核心正殿方向行去。

陳洛陽跟隨謝不休的視角,瀏覽先天宮內的景象。

謝不休眼下扮做鹿劍的模樣,自然要注意禮儀,不能左顧右盼。

陳洛陽的視角,也多少受到一些局限。

不過他不着急,只是留心觀察。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些許嘈雜聲。

謝不休便順勢朝那個方向望去。

在那裡,可以看到幾個年輕人,似乎正因什麼事情,發生爭吵。

景象也落入陳洛陽視野內。

然後他便看見當中,居然有一個自己的熟人。

之前曾經被自己無意間帶到“樹屋”的那個年輕先天宮弟子。

對方此刻跟另一個青年男子站在一起。

這個青年男子,倒是陳洛陽和謝不休都認識。

不過跟先前的巽風長老樂正博一樣,都只知道其存在,見過畫像,但沒有真正打過交道。

姬重身邊這個青年男子,名叫申屠井然。

其祖父,乃先天宮內八大長老之一,坎水長老申屠厚。

申屠井然並非不成器的二世祖,相反,他能為陳洛陽和謝不休兩個古神教中人所知,是因為其自身修為實力超群,乃先天宮少壯派中最出色的人物之一。

雖然不及程應天、練步一、沈天昭那般紅塵十傑出眾,卻也不同凡響。

年歲不高,已經達到第十六境修為,成就武聖之身,堪比宮中許多耆宿,在外則同南楚程龍元、程鳳元,古神教林岩、湯乙明等人分庭抗禮。

只不過因為先天宮本身較為低調,是以申屠井然也少在外走動,名聲不如林岩、程鳳元等人響亮。

但因為古神教和先天宮之間關係不睦,針對先天宮的高手,古神教大都有情報收集,所以陳洛陽和謝不休都能認出申屠井然。

申屠井然此刻正對着幾個先天宮年輕弟子訓話。

“…………大家同為宮中弟子,縱使跟姬重的性情上合不來,也斷不可有排擠欺凌之舉。”

他說話,對面幾個先天宮弟子,只有老實聽着的份兒。

而姬重站在申屠井然一邊,神情則略微有些不自然。

陳洛陽雖然不清楚前因後果,但看了一眼,就大致明白什麼狀況。

以那個姬重的性格,跟很多人,怕是都未必相處得來。

其他先天宮弟子跟他之間,難免有些衝突。

不過,按他的性格,估計干不出告狀這類事情。

現在這模樣,很可能是申屠井然不巧碰見後插手。

所以姬重的表情,反而有些不自然。

而那些被申屠井然訓斥的先天宮弟子,大都面露無奈之色。

有個平日里跟申屠井然比較熟悉的人,苦笑着說道:“申屠師兄你可真是高看我們了,我們可排擠不了他。”

這先天宮弟子說著,瞥了姬重一眼。

“分明是他一個人排擠咱們全宮上下啊。”

申屠井然不為所動:“總之,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面前一眾先天宮弟子都無奈說道:“是,申屠師兄。”

申屠井然轉頭看向姬重,姬重拱了拱手:“謝申屠師兄,我會時常自省,不給大家添麻煩。”

“如此最好。”申屠井然點點頭。

面前一眾先天宮弟子,便都連忙散去。

姬重也想離開,申屠井然卻叫住他:“擇日不如撞日,我今日考較一下你的功課。”

“是,師兄。”姬重似乎略微有些意外,不過總體情緒淡定如恆,當即跟着申屠井然一同離開。

申屠井然臨離開前,視線掃過這邊暗處的謝不休,但目光沒有停留,帶着姬重自顧自離去。

謝不休見狀,便也收回目光,走自己的路。

他嘗試聯繫陳洛陽:“教主,那申屠井然剛才應該發現屬下了,但沒有揭破,他是不是跟樂正博、鹿劍一起的?”

“不錯,也包括他背後的坎水長老申屠厚。”陳洛陽語氣若無其事。

謝不休便安下心來,繼續前進。

陳洛陽心思卻沒有就此停歇。

謝不休不認得姬重,不知道其特異之處,陳洛陽卻不曾忽視。

畢竟當初用神秘黑壺查詢其信息,結果卻提示瓊漿不夠,所需用量,遠遠超出其當前對應的修為境界。

當時雖然把這個事情暫時放下,但陳洛陽並沒有忘記這個年輕先天宮弟子異乎尋常。

今天這一局,他會充當什麼角色?

先天宮裡的人,當初收下他的時候,是否有察覺什麼線索,知道他身上蘊含的秘密?

陳洛陽心中沉思。

他眼前原本還很簡單的框架,似乎漸漸變得豐滿起來。

之前黑壺和血紅瓊漿,套不出這個姬重的信息。

現在黑壺蛻變成白玉瓶了,如果在查詢這個姬重,會否有所收穫?

陳初華、應青青、蘇偉他們呢?

陳洛陽思量間,眼前視角已經隨着謝不休,來到先天宮正中的核心地帶。

不過,引路的先天宮弟子,並沒有帶着謝不休直奔中央大殿,而是帶着他來到旁邊一處偏殿里。

進入這偏殿中,就見裡面已經有兩個人坐着等候。

陳洛陽和謝不休心裡同時微微一動。

殿內這兩人,是跟鹿劍一樣的先天宮外鎮守長老。

眼下,三個人都秘密潛回宮中。

“老方,我還以為你這趟到不了。”謝不休如鹿劍一般,熟稔的同其中一人打招呼,然後又看向另一人,頷首致意:“高師兄。”

高長老略有些矜持的點頭回禮:“鹿師弟。”

而另外一位方長老則笑道:“等了幾十年就是等今天,怎麼可能不來?”

“鹿劍”言道:“要掩人耳目,屬你最難,怕你心急,萬一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方長老哂然:“你這頭蠢鹿,未免太小瞧於我。”

那先天宮弟子引謝不休來此後,便即退出偏殿。

而殿中三人相互見禮,簡單聊了幾句,便都重新安靜下來。

默然片刻後,才聽方長老又長嘆一聲:“成敗,就在今朝。”

謝不休扮做的“鹿劍”,點頭不語。

而另一邊的高長老則說道:“稍安勿躁,靜候游老他們的吩咐。”

方長老也點點頭,然後殿中便一起安靜下來,三個人默然對坐,都不再多說什麼,耐心等待。

陳洛陽順着謝不休的視角,打量面前這兩個先天宮外門鎮守長老。

鹿劍和已死的成鶴,將這兩人的生平經歷信息對照,陳洛陽得出不少有用的信息。

但還有不少細節,尚不清楚。

例如方才的姬重,就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意外。

不過,眼下陳洛陽沒有繼續深究的意思。

他並不打算阻撓對方的計劃。

相反,他期待對方的計劃能夠成功進行,如此他好有機會在自己喜歡的地方,輕輕多推一把。

死水一潭,難有他出手的餘地。

別管是好是壞,讓靜止的一切動起來,才有他的機會。

眼下,靜觀其變,順勢而為便好。

他只希望,對方不要讓他失望才是。

如果一定要說他此刻最在意的事情,其實是……

程應天,眼下在做什麼?

是跟他陳洛陽一樣,彷彿置身事外安靜旁觀,還是另有辦法,本人進入先天宮?

陳洛陽相信,對方就算沒進來,但至少應該也像他一樣,有辦法實時監控接下來這一切變化。

…………

先天宮中另一處殿堂內,一個身着黑衣的皓首老者,負手而立,靜靜看着殿堂屋頂。

這時,一個中年男子,悄然無聲走入大殿:“參見游老。”

皓首老者轉身,看着這個中年男子點點頭:“你終於來了。”

他上下打量對方:“小侯爺安好?”

中年男子點頭,伸出一隻手,將衣袖向上挽起。

其手上,帶着一隻像是瑪瑙質地的手鐲。

而從這手鐲上,傳出一個清朗的聲音:“讓游老多挂念了。”

皓首老者言道:“小侯爺到了,老朽心裡就有底了。”

“豈敢,我今日是特來觀禮的。”手鐲中聲音響起:“今天是游老的大日子,我先恭賀游老改地換天,重定乾坤。”

皓首老者言道:“借小侯爺吉言。”

他沖中年男子言道:“你去跟他們會合,稍後一起動身。”

中年男子將衣袖放下,重新遮住手鐲,然後朝皓首老者行了一禮後,轉身離去。

自有先天宮弟子,帶他來到偏殿里。

殿內,謝不休等三人見中年男子進來,當即便一起跟對方見禮。

陳洛陽通過謝不休的視角,靜靜旁觀,心道這又是先天宮一位外門鎮守長老。

稍等片刻後,又有第五人進來,卻是一個穿着打扮雍容華貴的老婦。

八位外門鎮守長老,有五人齊聚於此。

五人相互見禮後,便一起靜靜坐着等待。

這時,殿外傳來悠揚的鐘鳴。

陳洛陽心裡默數。

響了六聲。

按照先天宮的規矩,八聲鐘鳴,是最高規格。

六聲,說明眼前召開大會,只是常規,並不特殊。

不過,事實如何,可能會與主人家所料完全不同……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