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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開飛身落地,一臉鄙夷:“我還當爾是卓雲,哪料是空明鼠輩。報上名來,本座不殺無名之鬼。”

“恩公”一張俊顏,冷的滴水,冰的透心,說話之間,向懷中青荷一指:“我是誰無關緊要,你且看看:她是誰?”

強敵在側,寒開並不看美眉,只緊盯着帥哥:“我縱橫半生,殺人雖是無情,心裡卻是有數。看你的空明身手,難道是季空之後?”

“恩公”一聲冷笑,雙手扼的更緊。青荷只覺脖頸一陣劇痛,熬忍不住,眼淚簌簌而落。“恩公”只當不知:“寒開,算你有幾分眼力。你害我先父,劫我師伯,罪在不赦。”

寒開處亂不驚,從容淡定:“赦與不赦,輪不着你說。”

“恩公”一聲朗笑,又空又明:“你看看清楚,此乃你私生的親女!事到如今,何須我多說?若想赦她性命,速速放我師伯。”

青荷聞聽此言,登時化悲憤為驚傻,怒火勃然噴發,再也說不出一句話:“我雖是孤兒,卻有親爸!也有親媽!你哪隻眼睛看我長得像他?”

寒開朗聲大笑,震得案上玉壺嗡嗡作響:“謝你吉言,我人到中年,喜得愛女,幸甚至哉!依我之見,你雖武功得了季空真傳,眼光卻與他相差甚遠,相貌更與他判若兩然。我倒有些好奇,你娘私通了誰,私生了你?”

眼見“恩公”一臉怒意下蓄勢待發,寒開先發制人,飛身而起,轉瞬間搶過案上血楓劍。眨眼之功,一招“風雨飄搖”,寒風呼嘯,冷霧昭昭!

青荷只覺劍氣來襲,猶如雪山崩塌,冰霜撲面!苦於身體受制,不能逃脫厄運,心下頓生幽怨:“死也死了,地獄也下了,還要受這般冷劍摧殘!”

“恩公”更不怠慢,飄身一旋,避過劍鋒,左手將青荷向屏風後一推。登時,青荷被摔個五體投地,更覺痛徹心扉,神志迷離。

便在此時,“恩公”右手“四大皆空劍”,疾如奔雷,駭似電閃,勢如排山。出劍之前,與寒開相距一丈,卻說到便到,快如星移斗轉。

寒開眼見敵人來勢兇猛,急忙凝神定氣,身形斜飛,陡然飄身一劍。登時,寒冰戾氣,匯聚成霜,電射而出。

細細再觀,寒開人已飄身而走,劍氣凝結半空,寒霧久久駐留。幻影飄忽,迷境叢生,虛實相生,勾魂攝魄。

“恩公”只覺劍氣迷空,敵人無影無蹤,卻留下幻影重重,再看自己的空明劍,一片冰霜盡染。更是不敢怠慢,辨明敵人真身,“四空五明掌”狂劈卷掃,空空有聲。

寒開哪敢迎刃而上?萬急之下,寒劍護住身前,足尖急點,飄身急退。人在空中,幻影迷濛。趁敵不備,向案下機關狠命一踢。登時,箭如雨發,勢如飛簧。

“恩公”一擊不中,反而險象環生。略一運氣,只覺氣血逆行,周身冰凍,冷不堪言,心知寒香作怪,再難取勝,不由口中冷笑:“寒開,不愧凍死鬼托生,你這楓葉寒香,倒能為虎作倀,處處燃放,源遠流長。”

寒開一聲輕笑:“雕蟲技,不足掛齒。對付你這等尋常鼠輩,卻綽綽有餘。”

寒香陣陣,箭雨紛紛,“恩公”略一運氣,不禁數次戰慄,心知不妙,唯有以退為進,瞅准一個機會,腳尖點地,倏然幾個起落,躍出殿門,飛身上房,絕塵而去。

青荷躲在屏風之後,聞着楓葉寒香,聽着羽箭錚鳴,周身打着寒顫,心生怨言:“穿到壞年頭,不如凍死狗。手也不能動,腳也不能走。”

眼見恩公出殿,登時明了:“恩公雖有空明神功護體,奈何楓葉寒香助長冰寒戾氣,實在可怕。何況這般打架,需要不斷催逼內力,倘若寒氣攻心,運功不行,難免一敗塗地。”

正憂急之間,忽覺背心傳過一道暖流,大穴陡然得解,手足雖仍僵硬,卻似有了知覺,不由大喜過望:“幸而恩公手下留情,穴道點的極輕,終於自解,還不快逃,更待何時?”

哆哆嗦嗦以手撐地,顛顛倒倒掙紮起身,尚未邁步前行,忽聞一聲如裂帛,抬眼觀瞧,擋在身前的屏風,被掌風震向一側,瞬間她將暴露無遺。

事到如今,再不能藏頭露尾。索性掙扎一口氣,欲站穩身形,嚴陣以待。卻因血脈未通,渾身僵硬,搖搖欲墜。

正凍的神志不清,僵的迷迷瞪瞪,忽聞寒開低沉的聲音響在耳畔,猶如地獄幽靈:“楠笛!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青荷猛一抬首,加重一片昏眩:只一剎那間,寒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一雙鷹眼,賽過利劍。

只覺不可思議,差點摔倒在地:“他何時何時起身?何時落地?因何快得無與倫比?”

驚駭至極,不知如何生出勇氣,僵冷中一笑展頤:“並非多年,只有十天。”

便在此時,殿頂傳來“恩公”一聲疾呼,無限驚急:“阿蜃!不要理他!快走!”

青荷大惑不解:“地獄果然離奇,恩公因何稱我阿蜃?寒開因何叫我楠笛?”

更覺委屈:“寒開好歹未露殺機,倒是恩公置我於死地。”

轉念又想:“恩公再有不是,畢竟救我不遺餘力,我怎能忘恩負義?”

只好自我安慰:“他是一代英雄,自然非比尋常,不同凡響?”

左右權衡,痛不欲生:“其實我想走,其實不想留!事到如今,凍成冰狗,血脈倒流,想要自由,如何能夠?”

寒開對頭頂“恩公”理也不理,盯着她一雙清澈如水的眼,戾氣頓減,柔情似水,笑容滿面:“楠笛,時隔十七年,你一點兒沒變!還是那麼頑皮!還是那麼嬌憨!”

天打雷劈,她也不會如此震撼:“我這幅尊容,一點沒變?還頑皮?還嬌憨?你是人販,到處行騙?”

青荷不待開言,寒開一臉歡笑,如春風化雨:“楠笛,何必塗花一張臉?掩飾你傾國傾城的容顏?”

想到臉上藥膏被江水浸泡,又遭雨水衝擊,定是花里胡哨,青荷心下羞慚,只好極力掩飾,口進讒言:“寒大人才是雄風不減當年!”

寒開臉色驟變,摸摸老臉,眼含熱淚,一聲慨嘆:“楠笛,你不知道?如今的你,風華正茂;如今的我,空有其表。這些年沒有你,我人在高位,不勝其寒;聲明顯赫,卻寂寞孤單。實際上不必出手,楠笛大恨已解,大仇已報。”

她人已凍僵,滿腦子胡思亂想,一顆心更是驚駭迷茫:“解恨?我一現代人,能有幾多恨?報仇?你一古代人,何須我下手?”

寒開自顧沉迷,側耳聆聽,窗外冷雨,淅淅瀝瀝,聽得入神,更顯一臉醉意:“楠笛,我當年痴心於你,不惜俯首稱臣,卑躬屈膝,卻是倍受冷遇。實際上,你父君但肯笑納,我絕不會叛他。只可惜,奇山才是他認定的佳婿。我滿心不甘,只能鋌而走險。”

她聞言一頭霧水:“楠笛原是帝姬?其父原是吳帝?寒開一片痴心?堇茶置於何地?奇山又是何人?是否娶了楠笛?”

不由滿心怨恨:“這一世的記憶,不知被我丟到何地?害我一直雲里霧裡,不辨東西。事到如今,如何應敵?”

轉念又想:“寒開好大的膽子!幸而吳帝不在此地,否則早已人頭落地!”

她心裡尷尬,嘴上胡謅:“陳年舊事,何必再提?”

寒開雖是傷痛難抑,卻掩飾不住滿面詫異:“楠笛,我知你心底無私天地寬,可是血海深仇,怎能拋諸腦後?”

她不解當年仇怨,索性一笑置之:“人生在世,苦樂二事。找你尋仇,無異尋死。我命雖賤,何至於自討苦吃?更應敝帚自珍,多尋樂事。”尤其要緊的是,逝將去汝,適彼樂土,尋我阿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