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蕭長敦的心情十分複雜,但卻又似有塊石頭放了下來。

雖然太皇太后的死因已是板上釘釘,但那是楊太后親口宣布,如今楊家倒了,難免有人會在太皇太后的死因上大做文章。

蕭長敦露出一個慈愛的微笑,他能讓百八十人去查明紅娘子和沈彤的身世來歷,當然也能讓百八十人把太皇太后的死因再無質疑。

太皇太后就是死在後晉餘孽之手,與沈彤母女無關,與蕭韌無關。

除了太祖皇帝,沒有人能廢掉太皇太后,即使楊家抄家滅門,太皇太后也是周家婦,史書之上,太皇太后依然是太祖皇帝的元後,母儀天下,輔佐兩代帝王的千古賢后,受周氏子孫世代供奉。

無論是誰殺死太皇太后,都是亂臣賊子,其罪當誅。

後晉餘孽就是亂臣賊子,天下人得而誅之。

“沈姑娘,能否答應老夫一件事呢?”蕭長敦溫和地說道。

沈彤笑意盈盈:“若是事關家母,國公爺敬請放心,世間再無紅娘子。”

真正的紅娘子早就隱姓埋名嫁人去了,世間可不就是再無紅娘子了嗎?

蕭長敦滿意頷首,略一沉吟,又問道:“沈姑娘來京城可有要事?”

“我這次來是專程向國公爺道謝的。”

說完,沈彤深施一禮。

雖然不知道當初她是如何逃離京城的,但是一定是九死一生。京城於她是危險之地,她卻冒險進京,只是為了向他道謝。

“不知犬子......不知犬子可還好?”蕭長敦還想問問小六的事。

沈彤腦海里便浮現出那位“犬子”的樣子:“他很好啊,以後還會更好。”

該說的話都已說完,沈彤起身告辭,蕭長敦沒有挽留,這世上有些人,本就不是想留就能留住的。

沈彤撩簾出來,阿馬站在廊下,搓着手,似是有些無奈。

小院靜謐,灑了一地春光,桔子正在吃着什麼,看到沈彤出來,喵的一聲,算是打個招呼。

可是,那些鳥毛是怎麼回事?

......

周錚派了一半人馬護送宜寧郡主回西安,自己則向保定府而去。

和離開西安時一樣,這些人馬喬裝改扮分批前行。早春乍暖還寒,放眼望去,滿目蕭瑟間夾雜着一片片的迎春花,有風吹過,帶起一片塵土,花枝迎風搖擺,馬上的旅人護住頭上的帽子,罵一聲這該死的風。

周錚微笑,此時的西安應比這裡春意更濃吧。

他想起新婚燕爾的妻子,忽然發現自己竟已想不起她的容貌,腦海里浮現出的只是鳳冠霞帔下的模糊面龐.

離開西安太久了,以後還會更久,他努力回憶,不想讓自己連這張模糊的臉也遺忘。

“到了保定府,讓小七幫我找個人畫出來。”他記得蕭韌手下有擅長畫人像的,他不記得妻子的相貌,隨行的內侍總有記得的吧。

周錚大笑:“快走,我們要早一點到保定!”

岳陽曾經到過保定,這條路已很熟悉,他記得再走五六十餘里便有一家客棧,今天一定能趕到,只是到時應已天黑,正好可以睡個好睡。

入夜,萬籟俱寂,馬蹄沉沉.

“看,前面有火光!”

走在前面的岳陽放眼望去,果然,火光影影綽綽,至少還有十幾里,平原寬闊,隔了很遠也能看到。

岳陽蹙起眉頭,這個方向莫非是那家客棧?

他讓人到前面打探,自己和周錚在路邊等候。

半個時辰後,去打探的人回來了,說道:“走水的是家客棧,最近的村落也有三四里,村民還沒有過來救火,只有幾個過路人在看熱鬧,說是沒有見到客棧里有人跑出來。”

沒有人跑出來?

岳陽在那家客棧里住過,方圓百里,並非只有這一家客棧,只是那些都是小的,而這家客棧就是放在京城,也是大的。不但地方大,而且還很新,布置也雅緻,否則,岳陽也不會帶着周錚到那裡去投宿。

天乾物燥,走水並不稀奇,稀奇的是偌大的客棧,竟無一人跑出來。

岳陽看向周錚,徵求周錚的意見。

“又不是寒冬臘月了,找個僻靜的地方,我們露宿一夜吧。”周錚笑着說道。

他們在路上採辦過乾糧,除了周錚和兩位內侍,其他都是軍人,風餐露宿於他們而言是家常便飯。

探路的很快就回來,從前面的岔路過去,有片棗樹林子。

於是眾人重新上路,很快就找到那片棗林。

“還真是奇怪了,怎麼會沒有人逃出來呢,這個時辰客棧里的人應該不會全都睡著了吧,至少夥計們還有幾個醒着吧。”

岳陽還在想着客棧走水的事。

多事之秋,事不關己,誰也不想多管閑事,岳陽也只是好奇,卻沒有想去一探究竟。

周錚想了想,道:“若是客棧里的人在走水之前便全都死了,那豈不是就沒有人跑出來了?”

“是啊,死人當然不會自己跑出來”,岳陽一拍大腿,興奮地說道,“不僅是死人,若是被人下了葯,也同樣跑不出來。”

客棧里至少也有幾十人,若要挨個屋子把人全都殺光,也是一件麻煩的事。

“這裡喝的都是井水吧,那家客棧有井嗎?”周錚問道。

“當然有井,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沒有水井怎麼喝水。”雖然岳陽沒有看到過那客棧的水井,但肯定會有的。

周錚嘆了口氣,又冷笑道:“那就對了,他們只要把葯放進水井裡等着就好,這個時辰應該剛剛用過晚膳,客棧里的人一個一個倒下去,然後再點一把火,把客棧燒了,無論是過路人還是客府,自是以為是客棧里不慎走水,至於那些投宿的客人,又有誰知道姓甚名誰。”

幾隻烏鴉在頭頂飛過,岳陽抹抹額頭,額頭上竟然一層冷汗。

“計劃周密,想來那些人針對的不是客棧的老闆,而是住在客棧里的客人。”岳陽想起自己不久之前還在這裡住宿,真若是被人在水裡下了毒,他也跑不了,甚至沒有人知道他死在客棧里,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就如一滴露珠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