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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南說道:“聽聞國公爺抱恙,秦王爺憂心不已,無奈分身乏術,便讓學生專程來到京城,探望國公爺。”

阿馬深深地看了李思南一眼,小廝捧了茶水點心進來,阿馬道:“這是今春的明前,李先生是風雅之人,嘗嘗這茶。”

這就是要讓他喝茶等着的意思了。

李思南欠欠身子,頷首謝過,阿馬轉身便去了定國公蕭長敦的院子。

今天侍疾的是蕭四和蕭五。

和前幾天一樣,所謂的侍疾,就是他們坐在外間,喝茶、看書、處理公文。

蕭長敦不讓他們進去,連人都見不到,如何侍疾?但若是不侍疾,這也不行,他們都已經告假,自是也不能出門,當然,現在最好是不出門,不見客。

看到阿馬,兩人齊齊用渴望的目光看過來,那樣子就像是兩個被遺棄的孩子終於看到了親人。

阿馬於心不忍,可又無能為力。

除了世子,其他幾位都是坐冷板凳的,偏偏這幾位都是既孝順又聽話,沒有一個摞挑子走的。如果六少在這裡,那一準兒就是另一種情況了。

蕭長敦坐在炕桌前,百無聊賴地擺弄着幾顆棋子,見到有人推門進來,他連忙重又躺下。

阿馬假裝沒有看到炕桌上的棋盤,低聲把李思南的事說了一遍。

蕭長敦冷哼:“秦王的消息倒是靈通,我剛剛病倒,他的人就到了京城。”

阿馬從衣袖裡掏出了那張紙,就是先前李思南交給門子的那張紙。

“國公爺,您看。”阿馬把那張紙雙手呈過去。

無奈之下,蕭長敦只好重又坐起身來,靠在大迎枕上,用兩根手紙把那張紙夾了過來。

“這是何物?”蕭長敦差點就說出鬼畫符三個字。

“國公爺,您拿反了,豎著,豎著看。”阿馬小心提醒。

蕭長敦還是看不出這是個什麼玩藝兒。

阿馬這才想起來,六少爺這個簽名,只有府里帳房、管家、門子,再有就是六少爺自己的小廝們認識。

一般是不會拿到國公爺面前的,那不是給六少爺找打嗎?

“這是六少的簽名。”反正現在六少也沒在眼前,國公爺又要裝病,打也打不着。

“簽名?”蕭長敦簡直不敢相信。

老蕭家雖然是將門,談不上滿門書香,可是子孫們好歹也都是讀過書識過字的,這小六是他生的嗎?這是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了?

“對,是六少的簽名,京城裡數得上的酒樓鋪子,全都認識這個簽名。”阿馬一臉嚴肅。

蕭長敦明白了,這是小六在外頭記帳時的簽名。這個簽名多好啊,想認帳就認帳,想不認帳就不認帳,堂堂定國公府養不起兒孫了嗎?讓他在外頭用這種鬼畫符糊弄人。

蕭長敦氣得鬍子一抖一抖的,阿馬察言觀色,搶在他發作之前開口:“阿馬問過門子了,這是那位李先生找門房要了紙筆,當場現寫的。”

蕭長敦的鬍子瞬間不抖了,他再把那張紙拿在手裡看了看,問道:“他和你說起小六了嗎?”

“沒,這位李先生極是客氣,只說是來探望您的。”阿馬說道。

“那麼這幾天,我是說我病了的這幾天,老文和老白有信來嗎?”蕭長敦又問。

阿馬再次搖頭:“沒有,倒是……”

“直接說,不要吞吞吐吐。”蕭長敦沒好氣地說道。

“倒是老夫人讓人往西安送信過去了,那信不是給六少的,是給白老爺的。”阿馬如實說道。

蕭長敦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慈母多敗兒,一準兒是看到兵荒馬亂,擔心她那寶貝兒子了。

“國公爺,這位李先生,您看……”阿馬問道。

“讓世子代我見他吧,我病了。”

蕭長敦說完,把那張紙扔到炕桌上,重又躺了下去,既然是病了,那就要姿態,生病就是生病,見什麼客?

一個時辰後,世子蕭禕來見蕭長敦。

“走了?”蕭長敦不冷不熱地問道。

“走了,不過李先生住在悅來客棧,他三天後離京。”蕭禕說道。

蕭長敦淡淡道:“雖然是個讀書人,可也算是有幾分膽色。”

秦王帳下舉足輕重的幕僚,既然來到京城,那便是得而誅之。

李思南不但大模大樣住進悅來客棧,還把自己的住址告訴定國公府,只這份膽色,就頗為難得了。

“小六又闖禍了?”這才是蕭長敦關心的事。

蕭禕微微一笑,道:“李先生此番來京,一是來探望您,二是代表秦王爺來議親的。”

“議親?”蕭長敦微怔,很快便恍然,冷冷地道,“周彤有生身之母,有能頂門立戶的兄弟,她和小七的親事,還輪不着他這個做叔父的插手,再說,他們早就訂親了,他才想起來?”

蕭長敦口中的“他”當然是指秦王。

蕭禕也不急,慢條斯理地說道:“李先生此番,並非是為了小七和彤姑娘的親事,而是……”

他緩了緩,一字一句地說道:“他是為了小六和宜寧郡主的親事。”

“小六和宜寧郡主?哪個小六?哪個宜寧郡主?”蕭長敦木然,大腦有瞬間停頓。

蕭禕依舊是那副不緊不慢的語氣:“咱們家的小六,秦王爺家的宜寧郡主。”

瞬間停頓之後,蕭長敦勃然大怒:“這天底下的好男兒那麼多,他們周家為何就盯着我們蕭家男丁不放了?周彤也就罷了,她和小七相識於微時,又是青梅竹馬,可是宜寧郡主這又是怎麼回事?小六,我是說小六,小六規規矩矩在西安待着,做他的小夥計,秦王還是不肯放過?”

氣死他了,他最不想的,就是與皇室聯姻,蕭韌的事,他管不了,難道小六的事,他還管不了嗎?

“不行,我不同意,不同意!”蕭長敦大怒。

“可若是小六自己願意呢,若是他和宜寧郡主兩情相悅呢?”蕭禕問道.

“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若是願意,這是錦上添花,他若是不願意,那也要聽家裡的,總之,這門親事我不答應,你現在就寫信給老白,讓他們把小六帶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