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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娘娘有喜了。”御醫對何涉報了喜訊,只見何涉差點要去抓住他再仔細確定一遍。

可何涉還是穩下了情緒,雖然還存着些顫抖,可總比抓着御醫的袖子好,“是嗎?你可確定了。”

“奴才看這個是絕對沒有錯的。”

何涉的笑意掩蓋不住,“賞。”

御醫領了賞下去,何涉一把抱住祝氏,激動的像個拿了糖的孩子,“祝,你聽到了嗎,我們有孩子了。”

祝氏任由他抱着,眼裡儘是不耐煩。

何涉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慢慢鬆開懷中的女子,低下頭又抬起頭看向她,笑意溫柔,竟還有幾分愛而不得的苦澀,“祝…即使這樣,你也還是不喜歡我,對嗎。”

她忽然感覺心上有什麼被觸動。

眼前年歲不大的少年天子眉眼本該是意氣風發,可此刻卻是滿眼強打着的溫柔,來掩飾傷痕纍纍。

祝氏沒說話,可還是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覆在他臉頰上。

她向來是不愛笑的。

可她抬起的眸,撞上了何涉盛滿傷痕的眼。

四目相對也許值得千萬遍。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臉上飛了一層緋紅。

何涉的眼神微微振作了起來,祝氏微涼的手讓他也安靜不少,“你還是有一點喜歡我的,對不對。”

祝氏把手慌忙垂在身邊,有些不知所措。

“祝,我要娶妻了。”何涉牽起她無處安放的手,“如果是你該多好。”

她忽然摔開了何涉的手。

“我累了。”

這是一道逐客令,即使皇宮是何涉自己的家,也免不了祝氏的逐客令。

何涉只當她是同從前一樣,根本不想見自己。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喜歡祝氏,喜歡到可以接受她的所有不恭敬,接受她的冷麵孔,在她給自己下逐客令的每一次,都即使離開。甚至就算是她侍寢時,幾乎都會因為掙扎抓傷自己的身體,也無所謂。他只覺得,在看到祝氏的眼眸時,便能沉沉的陷進去,只要是她在,怎麼都好。他想一輩子跟祝氏在一起,哪怕這輩子的時間直接靜止,直到天荒地老,也不會厭煩。

“我可以問你句話么。”

祝氏看向他,等他的下文。

“你不喜歡我…那你喜歡祝珝嗎。”

“不喜歡。”

何涉又抱了抱她,“那就是說我還有機會。你好好養着,我先走了。”

他不敢多留,因為喜歡,所以就連知道自己的妃子不愛自己,有個青梅竹馬時,他也選擇了無條件相信,祝氏說的話都是真的。

祝氏看着何涉遠去的背影孤獨,打翻了宮女端上來的果盤。

這位娘娘雖性子不好,可總還是不對下人做什麼的,比動輒打罵的主子好了不少。

“滾!都給我滾!”祝氏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難以抑制的氣憤。

宮人唯唯諾諾的下去,只有那個端果盤的還跪在地上收拾。

“你怎麼不走。”祝氏臉色稍微緩和了些問。

“奴才怕…碎片摔着娘娘。也怕東西久了,不好收拾。”

祝氏眯了眯眼睛,“抬頭。名字。”

宮女這才算是真的看清了這位娘娘的長相。即便是怒容,也有出奇的颯爽英姿。平常雖是高不可攀的樣子,但她笑起來應當會更好看。

“奴才賤名…星曜。”

祝氏美目流光,在她身上看了一遍又一遍,“不錯。你下去休息吧,我自己弄就好了。”

“娘娘怎麼…”

“我說讓你下去就是讓你下去。”她忽然有些不悅,但是好在對眼前人較為有些好感,懶得發作。

她確實不喜歡任何人對自己的頂撞。

宮女下去了,她就一個人坐在殿內。

娶妻…?如果是我就好了?可笑。

如果真的像他說的那樣,他會走的這樣快?

帝後的大婚是在次日,何涉喚來張儀,“替朕上個葯吧?”

他褪去了外衣,略有些羞澀的將藥瓶遞給張儀。

“嘶…”張儀不禁有些寒意,這女人到底是下了多狠的勁?

何涉出身中宮嫡子,卻不是長子。太后因為難產而死,先帝便為了補償,對他極盡寵愛。可即便如此,也不能代替母親的愛。他長得白皙可愛,先帝是打罵都不捨得,更別提像這樣的傷了。

可何涉身上,現在卻是幾道通紅的血痕。

“是…祝娘娘嗎…?”張儀輕聲問道。

“嗯。”何涉點點頭,雖然傷的不重,可確實是實打實的疼。

“娘娘下手也太狠了點。”

本以為何涉會說些什麼,可他卻深深的嘆了口氣,笑道,“沒事,我知道她不喜歡我,也是我弄疼她了。”他忍着哼哼了兩聲,“明顯嗎?”

張儀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白白凈凈的,這幾道傷,就跟夜裡頭天上的月亮一樣,連個能遮能擋的星子都沒有。

祝氏依着門框,痴痴地望着宮裡的紅色出神。

何涉今天,是陪她的妻子。

“娘娘,夜深露重,娘娘還是要顧及皇子的…”宮女為她帶來了外衣,披在她身上。

祝氏轉了轉眼睛,又平靜的看向燈火明亮的宮道“顧及?為什麼要顧及?我又不喜歡他,他的孩子死活與我何干?”

“娘娘…”宮女像是怕事的看了她一眼,但始終沒敢把話說下去。

祝氏看了看自己的宮女,將衣服披在她身上,“夜深露重,你穿的少。”她說完這句話,便徑自走回了屋裡。

她把門鎖的緊,誰也進不去。

外面站了一院子的宮女太監,只聽着殿內的琴聲泠泠,不一會便歇了,是一片寂靜。

她的琴彈的好聽,算是冠絕了後宮的。清凈的夜裡琴音還未消散,只聽殿內一片嘈雜,似乎是花瓶碎裂,布帛撕裂,書卷散亂。

“娘娘在做什麼?”宮女面面相覷,雖然慌亂,卻也不知道該怎麼樣。

還是星曜有主意,她先沖人聲道,“我去找陛下,你們看着娘娘!”

“可是,陛下今夜…”

“難道要看着娘娘出事么!你我可都跑不了責任!”

話音剛落,殿內傳來聲悶響。

——似乎是斷琴聲。

星曜沒有再多停留,連忙跑出宮門。

“陛下,陛下!”她差一點便硬闖了帝後的寢宮。

“你是哪兒的宮女?怎麼這樣不懂規矩!”張儀慌忙看了看殿內,燭火還未熄,他壓低了聲音問,“怎麼了?”

“公公,請您替奴才傳報一聲,娘娘身子有些不太舒服,現下又不開門,奴才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還未等張儀說什麼,那厚重的門便打開來,剛剛換下衣裳的何涉身後跟着的是滿臉擔憂的蜀姬。

“陛下,娘娘…”星曜慌忙跪下,話未說完,便被何涉急切的打斷了。

“祝不舒服?怎麼了?”他整了整衣服,讓自己盡量看起來沒有顯得那麼擔心,“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