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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無憂收到了何文澤的書信,信上只寫了寥寥幾個字,三月當歸。

“二殿下。您拿錯了,那是在下的…”時笙將手裡的信封遞給他。

“不好意思。”無憂接過信,又拆了一遍,另一封信也不過是有幾行字,二月不至可奇,難則欲退。

從跟着阿九搬到這邊來,再過兩個月就是半年了。信上的意思是說,半年如果打不下來,可以用些別的方法突襲,如果難以實現,就假做退兵。

無憂把信遞給時笙,自己初臨戰場什麼也不懂的就沒得選的帶兵,倒不如給時笙看。其實何文澤的考慮也是有的,兵中多事,讓時笙帶兵他便管不起瑣事,無憂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這軍營里的事雖看着清閑,卻是錯一點都不行的。若是交給無憂,一來也能有人輔佐,二來也想看看,這個蜀國的二皇子,到底會不會丟人。

“主子說,三月份就能回來。”時笙接過無憂手裡的信,卻不忘了沖他分享一下自己信上的東西。

“我看了。”無憂有些羞澀道,“你們私交不錯?”

“那是當然。”時笙笑了起來,精緻的狐狸眼幾乎要彎成了月牙,“公子他當然喜歡我啦。”

都說笑意是能感染的,無憂看着他,心情也好不少,便難得的問道,“問他對你們怎麼樣你不說,問他對你怎麼樣,你承認的倒是大方。”

“因為…這個不需要隱瞞啊。公子對我就是好。”時笙卷了卷頭髮,似個姑娘一般,“嗯…你看這個。”

無憂順着他的手指看去,是他腰間的一塊玉佩。無憂知道,那玉佩是祝部世代相傳,是祝部的傳國玉璽,持者便是為祝部祭司,掌全族。這是留給子孫後代成婚時才能交出去的,祝部滅了,這玉佩便落到了祝氏手裡,祝氏又轉交給了兒子。無憂幼時見過,當時他還不懂為什麼一塊玉佩能讓哥哥這樣寶貝。

“他把這個給你?”

“嗯!好久前的了。”時笙春風灌了滿目,柔情萬分。他把信收好了,又收斂起了笑意,“二殿下,在下先去照顧傷兵了,您如果願意,也可以一起。”

無憂點點頭,沒有再接話。

待時笙走後,無憂獃獃的踱步到大營邊,手裡握着阿九的玉佩。

何文澤應該沒有和時笙說過玉佩的意思。

可阿九,你若知道我的身世,這用來保護的玉佩,你可還想給我嗎?

樹上的最後幾片枯葉終於耐不住嚴寒,悄然落擦過無憂耳邊落下。

“總算是能安穩一會。可天寒地凍,沒有炭火…這糧食也不多,安穩再久也不能成事啊。”阿九翻查着記錄,心裡的煩躁越來越深。他向來是個好脾氣的,可這種坐吃山空吃完等死的情況讓他不禁深深恐懼起來。這片刻的安穩,也是靠着偷襲才換來的。

“我說你就別著急了。你都着急了,那弟兄們能不急嗎?眼下最主要的,還是先穩定好了情緒,你看,我們這不是偷襲也成了么,也安靜不少,這不就是比之前情況好了么。慢慢來唄,咋,還能放了不打嗎。”方璟替他倒了杯水,遞到他眼前。

阿九接過水,盯着看了一會,才又說,“原先在府上,就盼着都城下雪的日子,讓人給收好一壇,陳下來夏天取出來。當時也是這樣,天熱,水也就懶得煮多熱了。那時候還嫌少,總覺得寶貝,不捨得喝,得是來了貴客,或者是想逗逗她的時候才拿出來。唉,現在倒是好了,你不想喝也沒法,這是哪門子的寶貝。”阿九嘆了口氣,有個人勸勸自己,也開心不少,“行吧,那就還當它是寶貝吧。也當咱們這來之不易的安穩,也是寶貝。”

“你看,這樣想就對了。”方璟笑道,而後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坐在他身邊,“不過,你那娘子還沒找到嗎。”

“哪兒能找到啊…我倒想找着,這天下亂的,誰知道她在哪兒啊…我也出不去,就心疼這,想找也沒能力去找。”阿九深深呼了口氣,一口喝乾了杯里的水,“你說…這天下一亂,我這皇家都這樣了,那你說底下百姓得…唉,罷了,不提這個。等天下平定了,我定得做個逍遙王爺,好好吃吃這幾年風吹日晒受的苦。”

“這可不就是你一直的願望了。”方璟打趣道,“胸無大志。”

阿九忽然也來了興緻,“幹什麼啊,怎麼跟軍師大人說話呢!”

二人鬧了一番才安靜下來。

“哎,你說趁現在去能不能回去…”阿九話說了一半,便停了下來。

方璟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問,能不能回去要點軍餉。可方璟也清楚,連年的征戰蜀國一步步的攻下城池,陳貞幫着宇文淮燁能維持了這六年已經是難得,現下朝中無閑錢,只靠着陳貞指導着為數不多的宮人女眷紡紗換點錢財。勉強支撐溫飽算是夠,可具體多要些軍餉,怕是怎麼扣也扣不出來的。

“行了,沒事,總有辦法的。冬天山裡不有的是冬眠的動物?”

阿九忽然想起曾經無憂也這麼做過。

瘦的少年步履艱難的背着頭狼回來,雖言語極少,卻還是溫柔的遞上一朵快要蔫掉的花。

“能養活。”

無憂聽不出喜怒的聲音忽然出現來,阿九目光落在帳中柜子上的那盆花,從無憂走後,他便沒有再去管,連同着無憂給自己的玉佩,一起放在了不顯眼的地方。

“想什麼呢?”方璟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沒事沒事,行,你們好好在營里吧,我趕個早的,待會就去山裡轉轉。蜀兵也受了打擊,應該暫時不會往山裡去。再遲些可就說不好了。”

“你記得稟報了將軍。”

“好。”

方璟走後,阿九將那盆花重新拿到了桌上,澆了些水進去。

也算是為了曾經半年的情義。

阿九向溫衡說明了去意,雖是不合適,可阿九說的也有些道理,誰也難以保證過些日子蜀兵會不會巡山,不說過幾天,就連現在也難保沒有探子。可能做的,也只能是這樣。大將不便外出,糧食所剩不多難和將士開口,這擔子千挑萬選也只能落在阿九身上。

他雖是個三腳貓功夫,可入陣殺敵山野圍獵也還稱得上是一般水平。阿九想起無憂說過的,這塊玉佩可救他的命。他雖不懂這是何意,猶豫再三還是帶在了身上。總比沒有好,就當是個心理安慰。

阿九生在皇都,長安車水馬龍,他除了宮廷就只在王府生活,幾時真的進過大山。待他上了山,寒冬的白日本也不長,阿九雖把耽擱的時間縮的極短,可真的到了山裡,還是差不多隻餘下天盡頭的一處陽光。

若不是兵中傷員較多,不如把營地搬回原先山腳下,也離的蜀兵遠些。只剩下了陽縣和長安,阿九努力不讓自己去想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