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好。”
太后微微冷笑着,神情卻越見平和,“我若廢了親兒的皇位,立你為帝,這樣的事,可是千古未有啊!“
“古時也未有要弒殺親兒的太后。”
靜王直截回道,看着太后大怒的鳳眸,又道:“母后您可不是蛇蠍心腸,而是聖旨落入皇兄手中,後果不堪收拾,您這才出此下策。”“我和皇兄不同,定會孝順母后,事事敬重垂問----”
他加重了最後一句的意味,笑道:“您若是不信,不如由我預先寫下,恭請太后訓政的旨意?!”
狼毫濡過濃墨,一封字據筆走龍蛇,靜王親筆寫完,又蓋上自己貼身的印章,指着它笑道:“這是以前科舉舞弊玩的伎倆,我今日也沿用一二----上面寫的日期是新元二日,若是那時我成不了朕,您自然也訓不了政!”
太后笑道:“你考慮得真是細緻啊!”
靜王涵養甚好,對話中的諷刺意味充耳不聞,起身仍是有禮的告退。
殿中恢復了平靜,只剩下太后用該瓷蓋撥弄茶盅的聲響。
“痴心妄想。”
她低低道,然而想起那道失落在外的聖旨,想起皇帝恭敬而疏遠的神情,再想起連續的毒殺之舉,心中已有了決斷。
“元祉若能安於帝位,倒也算是最佳人選......”
她有些不甘地提着靜王的名字,長嘆了一聲,卻並不頹唐。返。風塵僕僕地進了院落,便見一葉梧桐平直飛來,她伸手一接。小說網,手機站wap.。卻是毫無殺氣。
“一葉落而天下知秋......對皇上來說,如此真是個多事之秋啊!”
她將黃葉提在手中端詳。對着樹下的人影笑道。
一陣枝葉婆娑,梧桐彷彿受了驚嚇,葉落如雨,皇帝舞了個漂亮的劍花,收了長劍。大步趨前,也不顧其餘人的目光,上前便握了她地手,久久不肯放開。
他的目光,如晨星一般明亮,又驚又喜的神情,讓平靜清俊地面容頓時鮮活起來。
“你回來了!”
萬千思念,只化為這一句,卻是銘心刻骨。道盡相思。
“我回來了。”
晨露低聲答道,任由他握緊了手,眸光幽邃。
她指尖滑過他的腕脈。頓時面色一凝,“你中了毒?!”“第一口我就發現了。毒性尚淺。不打緊。”
皇帝安撫道,說了事情經過。對那日地驚險,仍是心有餘悸:“雲嬪的東西,朕素來就不吃,所以也沒中太深的毒,倒是那太醫,實在讓人心驚----若不是想起你平日所說,這條性命就葬送他手了!”
“雲嬪呢,皇上準備如何處置她?”
皇帝有些為難的蹙眉,“她罪證確鑿,卻仍是終日啼哭喊冤,事涉皇后,只能回京慢慢審問了。”
晨露沉思了一陣,道:“若是追究皇后,可算是無根無根據,若是不追查,雲蘿立刻便是弒君之罪,她一旦被凌遲處死,更加無法查清了。”
她抬起頭,直望着皇帝,問道:“皇上真的相信,皇后是幕後黑手嗎?”“朕不相信,因為這對她毫無好處----朕在,她才是皇后,梅妃地胎兒尚未落地,若是靜王即位,她便是皇嫂,一字一差,乃是天壤之別。”
皇帝想起昔年恩愛的中宮,又是沉痛,又是嘲諷的說道。
“我也如此作想......不過,欒城之中,倒也出了一連串的暗殺和意外,和此事有異曲同工之妙呢!”晨露清澈的眼中閃過一道冷笑,道:“林鄺在獄中和路上,有好幾撥人一直對他興趣不減,下毒,劫獄,明襲,手段真是層出不窮呢!”
“他也受人暗殺?!”
皇帝有些疑惑道:“可有什麼特徵?”
“來人一律訓練有素,雖然掩飾了痕迹,卻象是宮中的做派。”
皇帝心中一凜,卻聽晨露繼續道:“我也訊問了林鄺,他只是含糊其詞,說他掌握了某人的把柄,所以某人必殺他而後快。”
她隱去了先帝的聖旨不提,只是若有若無地說出原因,讓皇帝心中更生警惕----
林鄺熟悉的,無非是......!
皇帝眼前浮過一道雍容高華地身影,一個可怕的念頭從他心中划過-
“難道是母后......不,不會的!”他斷然搖頭,心中卻被那個隱秘而可怕地念頭撩撥着,越發向它靠近。
“皇上......?”
晨露的聲音將他從沉思中喚醒,皇帝問道:“林鄺如今在哪?”
“他中了刺客地一記毒劍,正昏迷不醒呢!”
晨露恨狠道,好似對刺客地大膽挑釁很是憤怒。
十月十五,御駕自行宮回程,龍舟,沿途受到黎民百姓的熱烈歡呼,他們對凱旋而回地皇帝,施以最淳樸深厚的敬意。
京城之外,太后一反慣例,率着滿朝臣屬,在郊外四十里處迎接。
兩旁的黃帷將她的容貌遮擋,太后望了望不遠處的紅葉初染,居然微笑起來。
“到底還是失敗了......”
她低喃着嘆息道,想起接獲的消息----林鄺將隨御駕一齊入京,心中更添陰鬱。
信手摘下道旁的嫩枝,瞧着上面尚未枯黃的綠葉,太后素手一拗,將它
斷為兩截---
“皇帝,你不要怪我,是你逼我的......”
低喃幾乎無聲,那被棄置塵埃的無辜嫩枝,彷彿昭示了京中即將到來的驚風密雨。
“皇帝真是好運,撿了這個現成便宜---不過晨妃娘娘,你如此盡心為他,就不怕有朝一日會鳥盡弓藏嗎?別怪我沒提醒你,先帝在這方面的作為,真是精彩絕倫啊!”
悠閑坐在車中,以譏諷和幸災樂禍的口氣說話的,赫然竟是被稱為“昏迷不醒”的林鄺!
他嘴角泛着陰險惡毒的笑意,若不是手腳被大鐐鎖住,簡直看不出是個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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