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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奶奶,之前大奶奶千叮嚀萬囑咐的,叫奴才別心疼銀子,只要您看好了,只管給您買......”見雲初動心,赫管家說道:“......您挑一次,一定要仔細了,我們府里不差銀子!”

謙恭的語氣中透着股鏗鏘之力,對李華的不滿溢於言表,國公府不差錢,買丫頭一定要家世清白的,這丫頭可是個黎國的官囚,真買回來,豈不有辱國公府的門楣!

單看人脈極廣的李華生怕砸在手裡般搶着降價,就知道欒城的大戶沒人得意這丫頭......

雲初就是太年輕,做事不知深淺,受姚闌之託,他就得提點些。

想是這樣的打擊受多了,聽了赫管家的話,程清雪臉色竟無一絲改變,只泰然地立在那兒,目不斜視。

李華就知趣地閉了嘴。

她還犯不上為了一個丫頭,得罪國公府的管家,這些可都是她的財神爺。對程清雪,她的確同情,但同情也是有底線的。

雲初只皺皺眉,全沒把赫管家的話放在心上,只看着程清雪,口中喃喃道:

“不認識欒文......”

一直苦於不識字的雲初,瞬間想到了一個不驚動任何人,偷學欒文的方法。

和管家一個心思,喜菊也怕雲初一時心血來潮,同情心泛濫,收了這個烙了字的官囚,惹太太和董國公不高興不說,怕是也會成為各房各院的笑柄。見她喃喃自語,趁機問道:

“......你可會作詩作賦,可會做女紅?”

雲初是曠世才女,她身邊的人,哪怕是個掃地的,也要會這些才行。程清雪說她自小學武,一定不會這些,當眾揭穿了,雲初就會對這個草包死心。

喜菊是真心替雲初着想,可惜,猜不透雲初的心思,自然處處擰着,見她如此,雲初心裡已是不悅之極,只神色不動,冷然地觀看程清雪的反應。

喜菊猜的不錯,程清雪還真就不會這些,見這個俊俏伶俐的丫鬟當眾給她難堪,程清雪立時明白,除了管家,這人也不喜歡她,身子一僵,眼底閃過一絲失望,隨即挺了挺胸,乾淨利索地回道:

“......清雪從小跟師父習武,不會作詩填賦,更不會女紅!”

什麼都不會,還這麼張狂!

聽了這清亮亮的聲音,喜菊一陣發堵,剛要訓斥,只見旁邊一個身材窈窕,長相俏麗的女孩脆生生答道:

“奴婢打小喜歡詩詞歌賦和女紅,奴婢會!”

這小丫頭一直站在程清雪身邊,見雲初問來問去的,卻不曾瞧她一眼,早已急躁不安,蠢蠢欲動。她的學識、長相是這批丫頭裡頂尖的,來之前李媽就提點她,四奶奶要買一個貼身大丫鬟,那四奶奶是才女,一定喜歡會填詩作賦的,要她機靈些,千萬別錯過了。

此時見終於問到詩詞上面了,雖不是問她,但生怕錯過了機會,忙搶着回答,想引起雲初的注意。果然,如她所料,脆生生的一句話,成功地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管家和喜菊上上下下打量了小丫頭一番,都露出了笑意。

不錯,這丫頭夠機靈,話說的是時候。

雲初卻一陣反感,這還沒說買呢,就自稱奴婢了!

會作詩作賦怎麼了,你當是選秀女呢?

見雲初不悅,李華就佯作發怒,道:

“快住口,四奶奶沒問你,不許插話,竟連這規矩都忘了?”

“奴婢知錯!求四奶奶不要怪罪,奴婢再不敢了。”口中連連告罪,臉上卻沒有一絲悔意,小丫頭崇拜地看着雲初,“......奴婢最喜歡四奶奶的詩,打小就仰慕您!天天念您的詩,今日一見了您,激動得什麼都忘了......”

“這丫頭叫徐芳,15歲......”李華不失時機地介紹道:“祖上也是個書香門第,沒落了,到她父親這一輩,祖產一點都沒留下,她母親生她弟弟時落了病根,整日捧着藥罐子,一家子又要吃飯,才把她送到了我那兒......”

“這樣的家境,怎麼教得起女兒讀書?”

這話讓芙蓉想起了翠雲樓的頭牌,倩雲姑娘,別這丫頭也是妓院里長大的吧?

“都是她母親教的......”李華惋惜地看着徐芳,“她母親出身望族,從小喜歡詩詞歌賦,在詩會上認識的她父親,一見傾心,不想竟是個窮鬼,家裡不同意,就跟着私奔了出來。”嘆息地搖搖頭,“嗨......做孽啊!自打萬歲允許女子出入詩社,你看看現在,真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

說到這兒,猛想起雲初連續三年奪得頭魁,李華忙打住了話頭,訕訕地看着她。

恍若沒瞧見李華的尷尬,雲初上下打量了徐方几眼,點點頭,又繼續向前走去,李華也暗舒了口氣,擦了擦額頭的細汗,亦步亦趨地隨在後面。

走走停停,這李華飽經世事,也是個有眼睛的,雲初只要稍微對哪個人表現出一絲興趣,她就立即介紹一番。

也虧她記性好,見李華對這些女孩的家世背景如數家珍,雲初也不由暗暗佩服,光這番用心,就是一般人做不到的,難怪她會成為牙行的龍頭老大。

一面聽一面不住地點頭,偶爾也停下來問幾句,卻都沒有逗留太久,用了近半個時辰,終於走完最後一排,雲初也乏了,扶着芙蓉,緩緩來到堂上坐下,伸手接過丫鬟遞過的茶,打開蓋輕輕吹了吹,低頭一口一口地喝了起來。

見她坐下,赫管家就將李華讓到了客位,吩咐丫鬟上茶。

放眼望去,議事廳烏壓壓擠滿了人,卻是鴉雀無聲,尤其堂下待選的四十幾人,都屏息立着,眼巴巴地看着雲初,偌大的廳里只聽到低低的啜茶聲,靜的讓人窒息。

見雲初終於放下茶杯,李華也將手裡的茶遞給身邊的丫鬟。

“四奶奶,那個......您看這些人......有沒有中意的?”

第一次和雲初打交道,自認閱人無數的李華,最擅長的便是揣摩心思,可面對眼前這位嬌弱絕色的小女人,她卻一點也看不透。隨她走了一圈,話說了一車,早已口乾舌燥了,卻依然看不出雲初的心思,不覺有些氣餒。說話自然也就沒了底氣。

“要不,四奶奶先挑一些看着順眼的”喜菊試探着說道,“然後再測試別的才藝......”

雲初也正思量着這事兒,走了一圈,憑直覺看入眼的,也有二十多人,但她只要十七個,下一步怎麼篩選,卻是個難題。她對古代的規矩禮儀都不熟,除了貼身丫鬟有個輪廓外,還真不知道其他人的崗位職責,需要什麼特長,讓她按工種一個個地篩選,也真是難為她。

聽了喜菊的話,雲初心一動,就點點頭:

“我按你們胸前的號碼念,被念到的站到這面,沒念到的,就立在原地,自有人帶你們下去休息。”

輕輕的一句話,空氣頓時一緊,堂下四十幾人,一個個都挺直身板,豎起耳朵,緊張而又熱切地看着雲初,有如現代選美大賽宣布冠軍得主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