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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牆上古樸的花紋透散出一股厚重的元氣,像是一層黑色的油,將亂砌山裡的一切都給遮擋住。外面的人聽不到裡面的響動,也看不到裡面的變化,只當是普普通通的荒山。

碎石滾落的聲音越來越密集,猶如遍地的蟲子在爬行,讓人不免覺得毛骨悚然。

胡然非常明確地感受到了腳下的震動,不由得蹲了下來,以免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掉了下去。

“待會我可能顧不上你。”寧獨回頭看着胡然說道。

“那可不行!”胡然直截了當地說道,她可不能離開寧獨,萬一出了點岔子她自己可解決不了。現在的震動越來越強烈,擺明了山快要塌了,她這麼柔弱指定會被亂石埋在裡面。士兵之前所說的會死在這裡,大概就是現在這種情況了。

寧獨無所謂地說道:“不行就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胡然又恨又委屈地爭道。

寧獨轉過頭去,不再搭理胡然,專心看着前方。

“哎呀——少爺!”胡然剛想上前一步,腳下的石塊卻突然鬆動,她一腳踩空,直接向下墜落。

寧獨在一瞬間橫移過來,一把抓住了胡然。

胡然看着黑暗中的寧獨,嘿嘿一笑,說道:“少爺,我沒事。”

寧獨感覺到胡然抓住了石塊根本沒有掉下去,他立刻鬆開了手,恨不得再推胡然一把。

“少爺……”胡然剛叫出一聲,就感覺到寧獨飛掠了出去,心中當即一慌。“少爺,你怎麼走了啊!少爺,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這裡的山快要塌了啊!少爺——!”

咔——

亂堆砌起來的石塊受到的震動越來越強烈,彼此之間脆弱的支撐體系隨時都有可能崩塌,到時候就真的是山崩了。

“不會吧?”胡然聽到石塊之間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後立刻意識到了危險,而她此時也迅速地明白了亂砌山的石塊為什麼都是方方正正的。

“吸——”胡然一提氣,雙手攀住石塊,身體一用力就翻到了石塊上。身邊沒了寧獨,她就變得出奇的冷靜。

如果是在平時的情況下,胡然肯定是坐等寧獨來救自己,可現在不行,因為她同樣感覺到了一把劍在遠處,一把甚至比少爺的劍還要快的劍。

胡然調整好呼吸,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前的世界不再是黑暗,而是無數的線條。

轟!

支撐山的體系終於到了極限,隨着一塊石頭的蹦飛,整座山都迅速地向下垮塌,速度之快、力量之強根本不是普通修行者能夠承受的。

胡然的腳下突然空了。

正在向前飛掠的寧獨習慣性地回頭了。

胡然張開了雙手,像是即將起飛的雛鳥,任由自己墜落下去,而她的手中出現了一把刻刀,一把屬於器脈師的刻刀。

“不錯,終於比平時聰明了那麼一點點。”寧獨笑着說了一句,繼而轉身向著遠處的黑暗飛掠而去。身後的胡然。已經完全不需要他去擔心。

一名劍客對另一名劍客的氣息實在是太過於敏感。黑暗中,兩道飛速的線筆直地碰撞到了一起。

砰!

元氣的對沖像是在湖水中扔進一塊巨石,當即將四周的石塊全部沖飛而起。

寧獨不可遏制地向後倒飛,與此同時,他手中有着海量的劍氣飛掠而出,猶如一條奔涌的江河。

秋河暴!

對於自己所創的劍招,寧獨的運用越來越純熟,哪怕是不用辭花劍也能夠施展出驚人的威力來。如此威力,足以對付普通的見山境。

劍氣長河猶如秋日暴雨下決堤的怒江,暴虐地吞噬着眼前的一切。

崩飛在半空中的石塊被劍氣長河席捲進去。當即成了肉眼不可見的粉末。哪怕是一座鋼鐵鑄成的山,也會被這暴怒的長河給摧毀。

寧獨當然不信自己這一招就可以擊敗對方,他的手早已指向了漆黑的蒼穹。

事情跟寧獨預料的一模一樣,一道恐怖的劍氣從劍氣長河中心升起,以開天闢地之姿直接將長河劈分成兩截。

轟!

劍氣長河中的裂縫迅速蔓延,以閃電般的速度向著寧獨逼近。

春風烈!

漆黑的夜中有了赤紅的流火!

赤紅的線在一瞬間貫穿天地,而三十六道線連成一片則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光柱。

“你速度再快也不可能都躲過。”

寧獨早已經開啟了止水洞觀,百步內的一切元氣波動都在他的感知內。然而這一次,事情超出了他的預料。轟!

春風烈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在大地上鑿穿出一個巨大的洞,而是像撞到了鐵板一樣轟然炸裂開來,頓時火光衝天,猶如一顆巨大的隕石墜落所引起的衝擊。

與此同時,被劈分開的劍氣長河也化成兩條巨蟒,向著兩側奔襲而去,沿途本就不穩定的山當即被撞成粉碎。這兩道劍氣巨蟒直到吞碎第十座山才停下,從而撞飛起了漫天的石塊。

巨大的轟鳴積聚在了一塊,以橫掃的姿態向外席捲而出。

被衝擊裹雜的亂石像是被攻城投石器投擲出來的一般,兇狠地砸在阻擋着它們的任何東西上。

最先遭受到波及的是還沒有離開的胡然。

胡然現在還在墜落,而前方還有無數的巨石襲來,以她那點力量,枕頭大的石塊都未必搬得動,這樣的處境下看起來必死無疑。

倘若是在別的地方,寧獨是絕不會放心留下胡然一個人的,但這裡是亂砌山,他在一開始就看出了這裡的異樣。如果胡然能夠達到吳越老先生的水準,這裡就是她的天下!

胡然手中的刻刀抵在了與她一同墜落的石塊上面。

鋒利的刻刀在石頭上划出了一條線,這直接改變了石頭的形狀。

橫襲而來的石頭無比契合地撞在了這塊石頭上。

此時胡然手中的刻刀早已經刻出了數筆,塊相連的石頭突然崩碎成了塵埃,不再具有任何的衝擊力。

胡然如法炮製,所有襲來巨石都失去了原有的力量。然而胡然仍在下墜,且速度越來越快。

噗!

眼前的石塊崩碎成無數細小的粉塵。

胡然輕微皺起了眉頭。

“還是不對嗎?”

距離地面的亂石已經不到十丈的距離,而這個距離對速度已經極快的胡然來說用不了一眨眼的時間。

胡然的腦海里回想起了剛才刻的地方以及亂石破碎時器脈斷裂的過程。

“重組,破碎,重組,破碎……”

胡然的手向下伸,手中的刻刀成了一把可以改寫天地萬物的筆。

“吳越老先生說的:萬物同生,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砰!

負責駐守亂砌山的營地當即被無數亂石砸中。

“怎麼回事?!”剛想躺下睡覺的士兵被驚醒,當即從懸着的床上跳了下來。但他們都牢記着這裡的規矩,沒有任何人出去看。

“今天這是怎麼了,以往就算有動靜也不會波及到這裡來才對,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亂砌山偶爾打個噴嚏也是正常的,都上去繼續睡好了。”老兵拉着長音說道。其實他的心裡也惴惴不安,在這裡待了這麼久,還沒幾次在晚上時有動靜過,有的時候都是大明王朝的王牌軍隊在演戲,而這段時間可是沒有任何軍隊來。但他不能將自己的疑惑表達出來,他需要穩住這群新人。軍隊一旦亂了,就跟一普通的農夫沒什麼區別。

負責鎮守的統領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當即披上特製的鎖甲,登上了瞭望塔。

“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

“大人……您自己來看吧……”

統領當即從一扇特殊的窗戶向外望去,臉上的表情逐漸凝固。

赤紅的火光通天,亂石穿空,恐怖的元氣不斷炸裂……

“是誰還沒有從亂砌山裡出來!”統領厲聲問道。

沒有人能夠回答出來,他們都微微低着頭,額頭上冒着冷汗。

“所有進出亂砌山的人不是都應該登記在冊嗎?冊子呢?進去多少人出來多少人都不清楚嗎?”統領怒吼着,一巴掌將桌子拍的粉碎。

四周的人戰戰兢兢,他們想說又不敢說,唯有低着頭。往亂砌山裡放人是全營地都知道的事情,身為統領更是比誰都清楚,而這裡面最大的利也都入了他的腰包。此時出了問題,統領不是在解決問題反而是在追究誰的責任。當然,在亂砌山中統領最大,沒有人會去反駁什麼。

“到底是什麼人闖進去了?!”統領再度轉身向著窗戶外望去。他絕不擔心什麼人死在裡面,他是擔心裏面的動靜太大驚擾到坐鎮在這裡的大人物,到時候他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這麼恐怖的動靜,至少也是通玄境了!這是非要拼個你死我活才肯罷休嗎?你們一個個的都是飯桶!通玄境放進去幹什麼!昨天的教訓還不夠嗎?今天還是兩個!你們到底要幹什麼?非要把亂砌山掀翻不成嗎?!”統領怒罵著,注意力卻又被窗外的景象吸引了過去。

“這他媽的……到底是兩個什麼境界的?!”